第七章 拜见郭大人
“大人，这……”妇人见到这些细碎银子，第一眼不是惊喜，而是慌张，她不知道这位官爷掷下这银子是什么意思，虽然她也有些发颤，但还是将身后的孩子挡得更加严实了。
姜明也不答话，只用眼神环视了一圈，原先有些盯着几两碎银而蠢蠢欲动的泼皮被这无声地警告镇了下来。
远处，正躲在阴凉地方休憩的乌雄叫住了姜明，嘴里啧啧称奇道：“姜老弟，你也太舍得了吧，这可差不多半个月的俸禄了。”
“难不成你们都只靠俸禄过日子？”姜明心情有些烦躁。
乌雄自然听出了姜明口中的不满，忍不住叫屈道：“这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都是边军那群杀千刀的王八蛋做的。我们天武卫虽说不是什么圣人，但也不是混账，最多赚有钱人的钱买点酒喝罢了。”
“那边军就在这里巧取豪夺，你们身为天子亲军居然能坐视不理？”
“理了，怎么没理啊，之前有个傻弟兄就当真了，还真按着线索跑到边军驻地去找人，结果一个大活人，回来的路上就不明不白地淹死在路边三尺深的臭水沟里。”说起这事，乌雄面色就有些阴郁。
“哎，这是北疆……”乌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姜明明白乌雄的意思。
现如今在北疆，边军的势力一日大过一日，说句不好听的话，假如镇北大都督拓跋栩有朝一日扯旗造自己侄子的反，那他们这些身处北地的天武卫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被这位皇叔拉去砍头祭旗。
他沉默了一会，换了个话题：“我得去趟镇所面见郭大人，吴千户大人让我找你帮忙带个路。”
乌雄眼轱辘一转，面露喜色应下，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姜明跟着乌雄七拐八扭地走了好一阵后，最后在一座外表普通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到了。”乌雄大大咧咧道，“这就是咱们武川镇天武卫的镇所，你别看它不起眼，里边大着呢。”
“怎么……”
“你是不是觉得它不像镇所的模样？哈哈哈，镇所嘛不对外办公，知道它的人自然知道，不知道的人也没必要知道。”乌雄哈哈大笑，说着便走上前去，与门口的两个卫兵交涉。
守门的卫兵眼见乌雄凑了上来，即刻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乌雄作揖笑道：“大哥们好啊，是我，乌雄啊。”
另一个卫兵皱着眉头道：“你又来干甚？别又是破了什么丢丢猫丢狗的大案，跑来跟大人汇报吧？”
乌雄脸色微窘，赶忙把姜明推到前面：“哪能啊，今天是我兄弟承蒙郭大人召见，我怕他不认路，陪着来的。”
卫兵闻言微怔，上下打量姜明一眼：“叫什么名字？”
“姜明。”
“嗯，是有这么个事，你进去吧。”老成一些的卫兵点点头，但对乌雄说话就不客气了，“至于你，哪凉快哪待去，再碍了大人们的眼，小心爷爷把你扒光了丢到大街上。”
乌雄干笑道：“我这就走，这就走……”说罢眼睛贼溜溜一转，扭头对姜明笑道，“那姜兄弟只能自己去了，若有机会千万别忘了替我在郭大人跟前美言几句，我先去巡街了，今晚请你喝酒，一定要来啊。”
姜明朝乌雄感激地点点头，径直进了院子，发现院子左右两边被不知名的绿色篱笆拦住了去路，只有一条笔直的道路通向前厅。前厅中有个书记官坐在桌边，旁边站着两名手持兵戈的士兵。
听到有脚步声进来，书记官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眼皮都不抬地问道:“姓名，事由。”
姜明抱拳道：“在下姜明，此次前来是蒙郭大人召见……”
听了姜明叙述了一大堆话，书记官只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手中动作却是极快，提笔如飞，几个呼吸间便在纸上唰唰唰地写好了几行字，写完后才抬头看了看姜明：“你若是身上带有兵器就在这里解下，我们替你保管。若是私藏兵器，在里边被人查出来，是要杀头的。”
姜明闻言一怔，但很快便将随身腰刀搁在旁边的桌上。
书记官拿起桌上的摇铃晃了两下。
一个面红齿白的少年郎从侧门应声走了进来。
书记官指了指姜明：“带他去见郭大人。”
“是。长官，请随我来。”少年朝姜明鞠了一躬。
姜明跟在少年身后进了左手边的长廊，长廊只有数十步，尽头是一个雅致的花园，花园边上有一栋小楼。
跟着少年郎一路上到了小楼上，立在高处的姜明将附近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位长官，还请不要随意打量，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不好了。”少年郎头也没回，却仿佛知道姜明在身后做什么，语气恭敬地说道。
姜明碰了个软钉子，自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少年郎走到一扇朱门面前停了下来，轻轻敲了两下门，然后隔着门户通报。
“进来吧。”屋内有声音传出。
少年推开房门，示意让姜明进去。
姜明进去后发现这屋内布置得典雅无比，眼睛所能看到之处尽是文人字画，更有一股檀香袅袅升起，让姜明略微紧张的心神得以安定。
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正伏在案前挥笔。
姜明双手下垂侍立在旁。
过了片刻，郭京天终于搁笔，招手道：“过来，看看这字如何。”
姜明走了过去，仔细端详，只见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忠君体国”四个大字。
姜明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人，虽说在这里生活了五六年，但对于毛笔还是一窍不通，有些结巴道：“大人，您这字，写得真是好……”
“嗯，送你了，出去的时候带上。”郭京天用摆在一旁的金盆洗了手，一边擦着手，冷不丁问道，“昨天的行动，依你看，算是成功还是失？”
姜明闻言如遭雷击，脑子飞快运转，昨天的行动明明是郭京天指挥的结果，为何突然问自己这种没头没尾的问题？
他沉吟片刻，决定避开昨日的伤亡不谈，生怕触怒了这位有些喜怒无常的大人，踌躇道：“这……应该是败了，毕竟没有留下活口，我们没办法顺着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郭京天冷笑不已道：“这件事情跟边军肯定脱不了关系，你看看吧。”说着将桌上的一份文件拿起来拍了拍，递给姜明。
姜明接过来一看，顿时眼皮一跳。
这份报告沾着些许干涸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