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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投石入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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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家的小院,厢房。

晴雯慵懒地斜趴着,半边毯子盖在身上,半边毯子垂落在地。

“坏死了!”,她幽声怨道:“这般见不得人的事,偏还作成了诗,府里上下都知晓了,你叫我怎么活?!”

荒唐过后,晴雯的脑子,已经不似方才那般空空白白,痴痴傻傻。

她脸上的红霞,还未褪去,此时又再添几分嗔怪,一时璇旎无限。

“明儿,随我回扬州罢”,冷水寒梦语般呢喃着。

显然,他精疲力竭了。

晴雯嘤咛一声,想要起身,却被冷水寒拘在怀中,怎么都动不了。

“真是个前世冤家!”,这厢房里狼藉一片,她想撑着身子收拾收拾,也不得法,要是袭人和茜雪回来了,可真羞死人。

不知过了多久,厢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周瑞家的似乎回来了,好像在和一帮小厮争吵。

晴雯再次推了推冷水寒,发现他睡着了,这才挣扎着起身。

她先是穿好衣裳,理齐鬓角,在面颊抹过胭脂,接着又口含朱砂纸,点完红唇,安静地看了会儿熟睡的冷水寒,摸了摸他的眼耳口鼻,仿佛是要把模样儿刻进心里。

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厢房。

院子里,赖大正带着一伙小厮,气势汹汹地放着狠话。

那伙小厮手里,赫然抬着一个竹编的猪笼。

原来,贾母看到贾宝玉吐血,犹如七魂不见了六魄,心里是惊怒交加,眼里是火冒三丈。她不替宝玉出口恶气,今儿是万万睡不着的。

那冷水寒,刚中了恩科头名,姑且奈何不了。这小骚蹄子,不过是府里一丫鬟,还办不了?!

老太太当下就唤来管家赖大,要把这小骚蹄子,连夜浸了猪笼。畜生一般的东西,半点廉耻没有,投胎哪里还能再当人!

赖大瞧见晴雯走出厢房,也不想和周瑞家的多费口舌,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皮笑肉不笑道:“对不住了,周大娘,这是老祖宗的意思。”

说罢,赖大就趾高气扬地走到晴雯面前,嗤笑着上下打量一番,评头论足道:“这小丫头,我娘买回府上的时候,瞧着她模样水灵,不想竟昏了眼,没看出来是个骚蹄子。”

赖大冷哼一声后,又对身旁小厮吩咐道:“捆上!”

晴雯流着泪,朝周瑞家的磕了个头。

小厮们刚走上前,“吱呀”一声,厢房的门开了。

冷水寒披着外衫走了出来。

这回,他倒是没笑。

睡觉都能被吵醒,哪里笑得起来。

冷水寒瞧了瞧瘫倒在地的周瑞家的,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晴雯,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向赖大,目光里有不屑,又有怜悯,还有几分嘲笑。

那眼神,就仿佛赖大是死人一样,他正在吊丧。

赖大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老祖……”,赖大刚张嘴,话还没说完,就说不出话。

冷水寒竟把手伸进了他嘴里,活生生拔着他的舌头。

忒不讲武德了!

见面就偷袭!

怎会有如此卑鄙、阴险、歹毒的人!

赖大“呜呜”叫着,舌头上巨大的痛楚,瞬间灌满了脑袋。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小厮们想要推开冷水寒时,冷水寒已经死死捏住了赖大的舌头,往外拉扯。

推搡之间,赖大的舌头,更痛了!

赖大双手本能的乱挥,双脚本能的乱踢,希望冷水寒吃痛,赶紧松手。

冷水寒却不为所动。

赖大又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咬着冷水寒的手指,连啃带嚼,想把手指嚼断在嘴里。

感觉都嚼到骨头了,偏偏那冷水寒,还是不肯松手!

才片刻功夫,赖大已经痛到翻着白眼儿,浑身痉挛不止,裤子尿个透湿。

他嘴里的舌头,似乎也硬生生变长了许多,口里都装不下了,那发狠啃咬的牙齿,也越发无力了。

这时,冷水寒松手了。

赖大连连后退,又摔又滚,翻倒在地。

“你看,你不咬我,你就不痛了。”

“你说是不是,赖大爷?”

冷水寒甩了甩血肉模糊的手掌,朝着最近的小厮走去,掀起那小厮的衣裳,一边擦去手上的口水,一边开口道。

那小厮瞪着眼,愣是站在原地没敢动。

“……个……无……无……儿!……伤……莫……莫……官……”,赖大吐着舌头,哈着气,说不太清楚话。

“报官?”,冷水寒轻笑一声,打断道:“你倒提醒我了,那衙门的柳总兵,还欠我好大一个人情,你这赖蛤蟆,尽管报官去!”

赖大哪里肯信冷水寒的鬼话,那柳总兵,可是国公之后,堂堂的柳爵爷,怎会欠冷水寒的人情。

明儿一早,他就报官去。

正打算到贾母面前先告一状,赖大又想起,骚蹄子晴雯还没被抓住猪笼,便指着晴雯,对其他几个小厮吼道:“……去……去……”

小厮们看赖大都是这般惨状,哪还敢动。

冷水寒见状,笑道:“你也是奴才,何苦为难这些奴才?”

他一面说,一面走到晴雯跟前,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掌,颤颤巍巍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先是朝赖大晃了晃,然后塞到晴雯手中。

“告诉那老太太,要是胆儿肥,就把晴雯浸了,把这老圣人的玉牌,也一起浸了!”

“也不晓得,当初是哪个老货,将晴雯均给了我。如今,她是我房里人,和我作诗,哪里越礼了!”

晴雯低着头,看着手中沾血的玉牌,流着泪,又想笑。

赖大听了,哪还敢待在院中,在小厮的搀扶下,一步一哈气,到荣庆堂找贾母报信了。

周瑞家的见赖大走了,正要责怪冷水寒平白无故地,作什么劳什子诗,惹出这么大的是非,又担心着他受伤的手。

一时,不知道该先骂,还是先关心。

忽然听见“啪”地一声,接着又是“呀”的一声娇呼。

冷水寒正敲着晴雯的脑袋呢。

“睡得好好的,你起来作甚?”

“看来先前求饶都是假的!”

“告乏都是哄我的!”

说罢,他拉着晴雯,径直走回了厢房,用脚重重地掩上了门。

不一会儿,甜腻软糯的哭啼声再次响起。

不过,这回晴雯的哭啼声,不再压抑。

周瑞家的站在院中,听得是真真切切,一张老脸羞得不行,又摇头,又高兴,匆匆回房歇息了。

袭人和茜雪,也是害臊得不行,低着头,红着脸,在正屋暖炕上坐了整夜。

没法子,厢房被那俩不知羞的人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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