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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吹箫仕女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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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孽障,快别嚷嚷,成何体统!”,王夫人撇了眼暗自窃喜的贾宝玉,皱眉道。

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她这个做娘的,都看不下去。

“太太,我是好心……”,贾宝玉满脸委屈,正要解释。

“还不闭嘴?!”,王夫人恼怒不已,应声打断。

训完贾宝玉,她拉着薛姨妈的手,一边朝外走,一边提醒道:“宝丫头如今还在待选,可不能放任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坏了姑娘家的名声。走,咱们瞧瞧去!”

薛姨妈听了,犹如当头遭了一棒喝,此时才明白过来,这事儿,不宜声张,更不能去看。

若是真瞧见了,一旦传扬出去,悠悠众口添油加醋一番,薛宝钗再无进宫的可能。

“恐……恐……”,薛姨妈扭扭捏捏了半天,硬是没挤出一句话。

此刻,她身在贾府作客,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

纵是百般不情愿,薛姨妈也没法子,只得亦步亦趋随着王夫人朝偏房去。

贾宝玉和薛宝钗见了,一个喜形于色,一个羞愤难当,当下各自怀着心事,缓步跟了过来。

王夫人自然有她的小算盘。

自打薛姨妈拖家带口,千里迢迢从金陵投奔过来,府里上下,哪个不夸薛夫人命好,死了夫君还有姊妹帮衬。

王夫人见了这等光景,心里舒坦,面儿有光,事事愈发悉心关照着。

她打心底希望,薛姨妈能在京都过过舒坦日子。

可话说回来,凡事都讲个度,再好也不能比她更好。

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事,岂是人人都能想的。

这嫡亲的姊妹,竟起了歪心,想要东施效颦,把宝钗送进宫。

万一那宝丫头,真选上了妃,将来骑到元春头上,那还得了?!

那还不是活生生的白眼狼!!

王夫人不好明着反对,正犯愁。

真真天遂人愿,想什么来什么!

眼下,有机会能断了薛姨妈的妄想,她哪里肯错过。

再说,这荣国府的爵位,被长房贾赦一脉袭了,将来贾宝玉长大,想出人头地,怕是难得很。

薛家的家底,她是清楚的。

宝丫头,是个通世务的。

薛蟠,又是个不长进的。

若是宝玉能和宝钗结亲,没准儿,往后薛家的门面,宝玉可以接过来。

……

梨香院,偏房。

书桌上,两幅《吹箫仕女图》,一左一右摊开摆放着。

薛蟠见冷水寒看得入神,洋洋得意道:“怎样,还是真货好看罢?”

“都好,都好”,冷水寒笑着回道,目光在两幅画之间来回梭巡。

“快别放屁!”,薛蟠不甚同意,点评道:“真货箫粗,假货箫细,粗的才是好箫。”

“薛兄弟,这就是你不懂了”,冷水寒轻叹一声,正色道:“箫的粗细,可不是随意画的。”

他一面指着两幅画上箫的不同,一面解释起来。

“粗箫,声大音沉,其气蔚然响亮。人语喧闹时,闻箫识人,箫中未尽之意难再平。”

“而细箫,则是声柔音缈,其色宁静悠远,独处静品时,人箫合一,更有心箫相印之感。”

薛蟠听了,怔怔呆站半晌,仍是不懂,摇头道:“这般弯弯绕绕,也忒不爽利。画个箫而已,还讲那么多门道!”

“薛兄弟是明白人,不懂便是懂了。”

冷水寒的视线,回到左边那幅假货上。

画上落有一行隽秀字迹:“玉箫堪弄处,人在凤凰楼。薛氏素君戏笔。”

“一幅是知音难寻,一幅是箫即知音。也妙,也妙。”

他自顾自说着,并不打算拿走左边的画。

对冷水寒来说,懂了,就已拥有。

这两幅画,相逢即有缘,不宜分开,不如留下来送给薛大傻。

冷水寒转身欲离开。

不曾想,一回头,看到了王夫人和薛姨妈。

这二人,不知何时进了偏房,也不说话。

门口还站着贾宝玉,和一位姑娘。

那姑娘的眉眼,和仿作中的女子,确实有几分相似。

“见过太太、薛夫人”,冷水寒微微躬身,行礼道。

王夫人勉强挤出笑脸,点头应着。

先前她进屋瞧着这两幅画儿,并无失礼之处,便有些失望。后来收声敛息,留意起薛蟠和冷水寒的对话,也没寻到半点不妥之处。

贾宝玉这时疾步走了过来,先是瞅了眼书桌上的仿作,接着跺起脚,连声道:“你又弄鬼?”

“死的都被你说活了!”

“分明是淫邪之画,偏叫你说得清新脱俗!”

“我不信!”

“宝兄弟,你可瞧仔细了”,冷水寒耸了耸肩,一本正经道:“这画乃是薛素君自画像,何来淫邪之说?”

“你哄我……”,贾宝玉还要再说。

一旁的薛姨妈,闻言打断道:“这薛素君是谁,为何她与我家宝丫头如此神似?”

“天下之大,相似之人何其多,薛夫人不必上心,只是……”,冷水寒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薛姨妈问。

冷水寒正揣摩着他爹送此画的目地,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犹豫再三,开口问道:“请恕晚辈无礼,敢问夫人,薛家老爷是因病亡故,还是死于意外?”

薛姨妈禁不住变了脸色,厉声道:“我薛家之事,与你何干?”

冷水寒苦笑着解释道:“薛素君本名薛素素,是前朝秦淮名妓。她一生数度改嫁,称得上坎坷流离,到了年老色衰时,膝下也无一儿半女侍奉,心灰意冷之下,选择长斋礼佛。”

“坊间传闻,薛素素曾和沈德符育有一子,因沈家嫌她名声不好,便将那孩子冠以薛姓,寄养在外。薛素素临终前,托人给此子送去了一幅自画像与一方砚台……”

这番话,薛姨妈越听越不高兴。

薛家老爷,当年确实死的蹊跷,是自缢而亡。

她蓦地记起,薛家书房那方代传的青砚上,也确实落有“素卿”二字。

薛姨妈正要再问。

薛宝钗已经走了过来,铁青着脸望向冷水寒,连声问道:“这画儿,你是从哪得来的?”

“你是想说,我金陵薛家,是那娼妓之后?”

冷水寒脸色尴尬,暗道不妙,心里直叫苦。

这可怎么办,头一回见面,就把宝姐姐得罪了。

云姑娘还在生他的气,林妹妹怕是也哄不好。他费尽心思从贾宝玉那儿截胡,到头来,可别是瞎忙活一场,徒给贾大头作嫁衣!

正在此时,偏房外,传来一道话语声。

金钏儿领着周瑞家的站在门口。

“都在啊?”

“太太,琏二奶奶差我传话,说王家刘姥姥带着孙儿来了。”

“请太太示下,给句话儿。”

周瑞家的一面望向房内众人,一面赔笑道。

王夫人没法拿画儿作文章,本以为要空欢喜一场,心中不大畅快。

听到薛家可能是娼妓之后,心里又欢喜得很,正在兴头上,哪知被叫花子上门打断了,暗暗骂道:哪来的穷亲戚!

可巧薛姨妈在身旁,她不好发作,便耐着性子回道:“我不得闲,叫你琏二奶奶打发罢。”

“本就不是一家,当年他祖上与太老爷在一处作官,又是同姓,这才连了宗的。”

“今儿既然来走动了,也是好意,不要简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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