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凉亭满月

江潜回到临渊宗后，他晋升武王、击败韩飞扬的事被彻底传开，三年前江潜以武士二阶夺下宗门大比第一，已经是这几年大家津津乐道的故事，现在江潜以二十岁之姿晋升武王，成为临渊宗立宗以来最年轻的武王。

在曾亦真加油添醋宣传下，江潜帮助吴英选上岳清商会会长的事迹，也被形容成江潜挟临渊宗之名横扫双岳，临渊宗有些大型宗族的弟子也都从家里知道了岳清商会之事，知道曾亦真所说为真，更是让江潜的事迹多添一笔。

曾亦真也没忘记替江潜宣传有一个情人，是传说中至高无上的一天之女，许多弟子听闻后都跑去向各峰长老求证，一些长老都有听过一天，但没人知道是否真有此人。

直到有一次杨晏喝醉后，高声畅谈江潜替他长脸，跟赵先和关离都称兄道弟，让两人都比他矮了一辈，赵先和关离就有不少长老知道确有其人，这件事被传开后，三奇赵先的兄弟有一个一天之女的情人，就让一天传说的真实性在临渊宗大幅提高。

只是当众人想到吴青淇多半不会是这位一天之女的对手，就替临渊三金钗的雾仙子叹息不已。

江潜也老老实实去跟他的二师伯、天璇峰首座公孙立禀报小白之事，公孙立看到小白恢复灵性还能变大变小，瞬间睁大了眼睛，反缠着叫江潜教他驭兽，江潜哪懂什么驭兽之法，只好去问小白自己，小白不情愿的随便指点几句，公孙立听完江潜转述，更是对江潜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件事传开后，冰杌兽认定江潜为主人、三年前是跟着江潜离开又传遍临渊宗。

七年无法凝聚真气、三年成为武王、宗门大比第一、横扫双岳群雄、击败韩氏天才韩飞扬、冰杌兽的主人、有天下三奇之一的兄弟、情人是一天的女儿，江潜成为了临渊宗的超级风云人物。

而传奇故事主角本人，却陷入一连串的烦心事中。

江婷每天都和项逸峰走在一起，对他不理不睬，江潜怕项逸峰别有所图，有偷偷靠近两人，结果听到项逸峰在指点江婷修练，江婷原本在大荒井的天地炼金石穴中就已经初步悟出青绫幻，在项逸峰超高的武学见识指点下更是一日千里，如此江潜更找不出反对两人来往的理由。

而且不但江婷和项逸峰走得近，连杨晏和江秋月对这个来自玄武宗的年轻人都没恶感，项逸峰修为高又谦逊有礼，完全没有玄武宗其它人高高在上的架子，不仅不提玄武宗欲南渡之事，还大方将北方的情况分享给杨晏江秋月知道，杨晏不禁感慨若玄武宗之人都像项逸峰一样，他们又何必反玄武宗。

江潜总觉得这项逸峰有问题，但又完全挑不出毛病。

穆翔那边，江潜最终还是拿他没办法，逼不了他去还无妄兽，那天穆翔凝聚出黑色妖火，江潜随口叫他试试用妖火凝聚真气，结果穆翔一试就成功，就这样随随便便踏入了武士境。

重点是这还没完，江潜还在想要找哪本功法给穆翔修练，三天后决定去问问穆翔本人的意愿，结果没有修练任何功法的穆翔只靠妖火就在三天又进了一阶，变成武士二阶，江潜看到想说这小子天赋也太夸张，那些二流功法也不用考虑了，又用了七天时间，才从无名峰跟流云真人要到一本武技和功法合一的高阶秘籍焚日烈焰诀，当江潜交给穆翔秘籍时，穆翔已经是武士三阶。

更令江潜无力的是，穆翔从小跟在穆天身旁，身边同龄人只有一个穆芊芊，来到临渊宗后，穆翔比起修练，更多的兴趣是跑遍各峰游玩，他又有曾亦真这个向导，穆翔不爱修练、境界却一日千里，短短一个月已经来到武士五阶。

江潜有次郑重告诫穆翔，他若肯多花时间修练，将来的成就可能会比他爹还高，穆翔信口开河给了江潜一个理由说他用刀比较顺手，江潜只给他剑才让他不想修练，江潜信以为真去临渊集拍卖会替他买回一把名刀问天，谁知买回来穆翔已跟曾亦真跑到烟炎山外去玩了，江潜气到想跑去跟开阳峰首座萧无情告状，让萧无情把曾亦真抓去闭关。

除了江婷和穆翔一天到晚让江潜烦心，他自己的修练也很不顺，这段时间他跑最多的地方反而是无名峰，又回到少年时期和师祖流云真人辩论的日子，一开始江潜是因为修练进度实在太慢，想说师祖可能对灵气的了解会多一些，流云真人也确实教了江潜一些东西，但江潜怎么修练都还是非常缓慢，渐渐他就开始质疑流云真人教错。

流云真人不像赵先都不跟江潜啰嗦直接动手，似乎自己也喜欢和这个小徒孙唇枪舌剑，从他在无名峰静修的这百年来，就只有江潜会肆无忌惮直斥其非。

其实江潜嘴上不服输，内心还是对流云真人非常信服的，也正是因为对流云真人信服才更让他烦心，流云真人在一开始就跟江潜说了他的修练问题所在。

按照流云真人的说法，武者到了先天期以后，无论修练再如何逆天的功法，要靠自身去累积真气都非常缓慢，因为先天期已经打通丹田连接外界之路，真气的含量比后天期多出太多，所以都需要靠外界天地的辅助才有办法提升修为。

佛宗功法的原理是将丹田真气压缩到极致，使其在内心沉淀后仍能靠着自身之力来修练升级，魔宗则是完全相反，让真气和外界属性之气大量结合成所谓魔气，魔气也只是真气的一种，道宗则比较中庸，使体内体外达成一个平衡。

现在天地中没有灵气，一般属性之气对江潜没有帮助，若江潜想快速提升只能用类似佛宗的方法，但灵气原本就产自于天地之间，将其压缩是反其道而行，所以现在的世界对灵气修练者而言就是举步维艰。

流云真人还有提到，道宗的中庸之法之所以能和佛魔两宗的极端路线并驾齐驱，主要是道宗的修练最适合用丹药辅助，所以炼丹术本来就出自于上古时期道宗的先祖，若能找到辅助灵气的丹方，那江潜或许还有办法维持修练速度。

但先不论还有没有这种丹方留下，这种先天期的丹药一定要玄阶炼丹师才能炼制，江潜虽然爱自己捣鼓奇怪的丹药，却没受过正经的炼丹师训练，他的丹火一直停留在黄阶中期，真要炼制正经的丹药，他连一些基本的一品丹药都很容易失败，所以更别说去研发这些四品以上的修练用丹药了。

回临渊宗四个月，江潜的修为毫无寸进，融入体内的天地炼金还是那薄薄一层。

最近这半个月，江潜又回到不想上山的日子，干脆整天待在临渊集。

不过流云真人倒是有给江潜一个有用的信息，额头有金色麒麟印记之人，或许就是三奇中的血麟，流云真人虽没见过，但有听说血麟的功法武技，都和上古异兽麒麟有关，只是流云真人也不知道血麟如今身在何方。

流云真人还告诉江潜，所谓一天二皇三奇四圣五绝的称号，并非完全按照实力来划分，像江潜交手过的任狂，是五绝当中最强的一人，比起三奇四圣恐怕未必会输，三奇指的是这些超级高手中的三个奇人，都是独来独往，行踪不定，并没有宗门归属。

至于四圣，流云真人给了江潜一个很玄的说明，这四人都不是这个时代或这个世界之人。

江潜正考虑要不要照他原本想法再去一趟双岳，不然一直卡在烟炎山也修练不出东西，却听到一个重磅消息。

这四个月一直待在玉衡峰的项逸峰，在江婷的陪同下，正式向杨晏和江秋月提亲。

这意味江婷本人同意这门婚事。

杨晏和江秋月虽然对项逸峰没恶感，但项逸峰毕竟是玄武宗的身分，这让杨晏也难以决定，便去请示流云真人。

流云真人只问杨晏一句话，如果江秋月是玄武宗之人，你还会不会娶她？

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了，只是杨晏希望项逸峰再给江婷五年时间，五年足够江婷晋升至武王了，项逸峰知道杨晏是爱徒心切，且这样确实对江婷也比较好，便也轻易答应了。

项逸峰和江婷先定下未婚夫妻的名份，五年后他再来迎娶江婷，这段时间玉衡峰依然欢迎项逸峰随时可来探望未婚妻。

这件事也很快传遍烟炎山，很多弟子虽然对江婷要下嫁玄武宗不太认同，但有和项逸峰接触过的人，都同意项逸峰修为和人品都没话说。

江潜这四个月来，完全没机会和江婷单独谈话，一直到项逸峰定下婚事后返回玄武宗，江婷才肯见江潜。

“你考虑清楚了吗？”江潜怕又触怒江婷，想了很久才开口。

江潜和江婷是在江婷玉衡峰住处外的凉亭碰面，此时已是晚上，却遇到难得一次的满月。

江婷没回答江潜的问题，而是站起来痴痴凝望着空中的满月。

“他在这里陪了我四个月，我一直跟他说玉衡峰的满月很特别，那洁白无瑕的光面好像就在眼前一般，可惜他始终等不到还是离开了，反而你又陪我看了一次满月，你说，这是我们第几次在玉衡峰一起看满月？”

江潜认真回想，他和江婷八岁就上玉衡峰，记得他们刚上山就遇到一次满月，当时江婷兴奋的拉着他坐在山边看了整晚，之后只要他在玉衡峰，江婷看到满月一定会去找他出来，但后来他在玉衡峰时间越来越少，就也没机会和江婷一起看满月了。

“总有个四、五次吧。”江潜记忆中应该是接近这个数字。

“是六次，在这凉亭是第三次，第一次是你十岁那年，发现无法凝聚真气，我想尽脑汁要不伤你自尊又安慰你，正好有一天是满月，我就拉着你过来凉亭。”

“第二次是你十二岁那年，要去让师祖尝试引入外部属性之气前夜，那天也刚好是满月，我想说这是一个好兆头，可以给你勇气，我去拉你出来的时候你一开始还不开心，说明天要早起，被我拉来后心情却很快平稳下来，后来还在这凉亭中睡着了。”江婷柔声说着过去的一幕。

“我没睡着，我只是打了个盹。”江潜也回想到那晚的情形。

江婷一笑，没想和江潜争辩。

“你不能修练的时候，我始终相信，终有一天你会突破困境。”

江潜听到心中一阵感动，他知道江婷这句没有丝毫虚假，当时只有江婷始终相信他，但江婷没让他插话，又继续往下说。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不管有没有穆芊芊，我们都有各自的人生要过，我们不会像幼时那样，做什么事都在一起。”

“江潜，我也长大了，你不需要再来过问我的决定。”

江潜知道江婷已清楚回答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不过江潜没离开，江婷也没离开，兄妹俩静静坐在凉亭中看着玉衡峰的满月，尽管各自有不同的心事，但他们心里大概都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看玉衡峰的满月了。

两个人都非常珍惜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