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视域支配
“好久不见，沐鸢。”
顾雨坐在沐鸢旁边，看着这个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这个曾经让他灵魂万劫不复的女人。
这个他深爱的女人。
她就在这里，如此的虚假，却又如此的完美。
沐鸢抬眼，幽黑的眼瞳奇怪的看了顾雨一眼，随后便继续专注于水面“你怎么了？昨天不是才见过面吗？”
她笑了笑：“怎么？你想我啦。”
“嗯，想你了，很想你。”
“真少见啊，你竟然会这么直球。”
鱼上勾了。
看着眼前一尾小鱼，沐鸢轻轻的摇头，将鱼放生，鱼进入水面，欢快的打了几个水花，游向深处，沐鸢起身，把渔具收好。
“不钓了，我们回去吧。”
她表情已是一片寂静。
顾雨下意识的拉住沐鸢，露出自嘲一般的笑。
“回哪？”
“归途小区，已经被毁了啊。”
沐鸢停住脚步，复杂的眼神看着顾雨。
“现在，你的视线终于只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可我却并不觉得开心。”
沐鸢的手指轻轻划过顾雨的脸庞，冰冷的触感让顾雨想起夏天的雪糕。
“你看上去似乎很烦恼。”
“你对我的存在产生了怀疑。”
顾雨点点头：“是的，有时候我也在想，你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一段藏满了秘密的恋情？”
“还是一件命定的无数轮回的事实？”
“你强硬的出现在我的身边，又强硬的离开。”
“你看我的眼神明明那么炽热，你下的手却又那么冷酷。”
“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名为【顾雨】的存在。”
“我搞不懂。”
场景出现变化。
这次是人山人海的商场。
顾雨和沐鸢手牵着手，挤在人流中，勉强的前进着。
但那手，却始终紧紧的握在一起，不分彼此。
沐鸢歪着头看着顾雨“你所见的，全是虚妄。”
“你从未窥见真实。”
“即使如此，你也依然要继续看下去吗？”
“这场毁灭的终宴。”
“我并不需要真实。”
顾雨摇着头“我明白，虚假于真实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始终是我，你也始终是你。”
“这就足够了。”
“所以，我会一直看下去。”
“并且，直到有一天，我会看到你所看到的一切。”
沐鸢：“就算那会导致你失去一切？”
顾雨：“我不会失去一切。”
沐鸢笑了笑，不再言语。
场景再次变化。
这一次，是顾雨的房间。
那归途小区的房间。
一切的初始之地。
亮着的电脑屏幕开始放着沐鸢珍藏的烂片。
顾雨和沐鸢坐在电脑前，看着烂片不断播放，他们始终盯着屏幕，谁都没有说话。
就像是静止的雕塑。
只是在沉默着，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电脑屏幕上播放的电影。
直到太阳坠落，月亮升起，然后不断轮回，繁星孤寂。
直到，那最后一部烂片的播放结束。
“结束了啊……”沐鸢轻叹着“全部都结束了。”
顾雨摇头：“没有结束。”
“烂片看完了，可以看一些正常的东西，正常的东西卡看完了，可以看美好的东西。”
“还远远没有结束。”
沐鸢摇头：“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的时间从不富余。”
“我也从来没有选择。”
沐鸢突然双手抚摸着顾雨的脸，身体贴近，那双眼以最近的距离与顾雨的黄金双瞳对视。
“【海】迟早会吞没一切。”
“一切都会变成纯白。”
“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既定的事实。”
“我不能，你也不能，谁都不能。”
“所以……”
沐鸢那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一片血红“请一定要尽快杀了我啊，顾雨。”
“竭尽你所能。”
顾雨微笑：“我会的。”
他轻轻的拥抱着沐鸢，如同抱住整个世界，他感受着那份温暖，直到那温热的血液将他的手指沾湿。
星辉长剑，毫不留情的捅穿了沐鸢的心脏。
顾雨温柔的将梦境的沐鸢葬送。
他在她的耳边轻语：“你不会等太久的，沐鸢。”
“相信我。”
沐鸢的身体化作点点粉末飘散。
顾雨摸着自己的脸庞，那里，还有一点沐鸢最后留下来的一丝余温。
裂缝在四周生成，美好的世界表面被撕开，露出完全漆黑的内核，随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顾雨抬头，枝芽展开的声音在这破碎的世界显得无比清晰。
那酝酿多日的嫩芽，如今，终于是成长为新的分枝。
那闪耀金黄的双瞳变得更加璀璨。
那深埋于心的苦痛变得更加清晰。
“这就是，所谓序列六的能力吗……”
分枝的成长代表了灵魂的成长与升华。
顾雨的那破碎不堪的灵魂所需的条件早已满足，如今只需要确认就行。
确认自己所走的方向。
毫不犹豫，抱有跪着也要走完的决心走下去。
哪怕这条路的尽头，什么都没有。
整个世界已经充满裂缝，虚空的黑暗将世界包裹。
归途小区，再一次在顾雨的眼中被摧毁，化为残渣。
在虚空中，金黄的眼瞳睁开。
祂俯瞰着这整个世界。
整个梦幻世界。
序列六【视域支配】
这是“观察”世界的能力。
“找到你了啊，贪睡的家伙。”
顾雨踏出一步，随后，万千裂缝崩裂成无数的碎片，最后，再重组为一个完整的世界。
一个全新的，陌生的世界。
一个充满鲜花，青草，大树，溪流的世界。
有一头长度夸张的长发的男人睡在花丛编制的秋千上，落叶洒在他的身上，花朵为他装饰金黄的长发，他紧闭着双眼，似乎未曾醒来。
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
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梦境世界的波澜。
顾雨想要前进，但却有透明的墙壁阻止着他。
顾雨失笑：“我一个还不够吗？你这贪心的家伙。”
“那好吧，我等着他们过来。”顾雨耸耸肩，似乎是妥协了，瞬间，无数金黄的眼瞳在无数的世界睁开。
顾雨打了个哈欠，逐渐陷入沉睡“顺便，让我也看看你做的美梦吧。”
“看看，你所制造的世界。”
“我们，来日方长……”
顾雨的双眼闭上。
却有无数的双眼睁开。
继续，观察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