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年快乐
男人还殷切地望着她们，羑美只缓慢地扯出一个笑。
“我们见过吗？”
这句话其实是在问“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她们先前戴着兜帽遮掩发色和面容，离开东圣族领地之后也脱下了夜行衣取下了武器换上了常服，一般人并不能这么迅速地将这两个形象对应上。
霙子知道自己不适合这时开口，于是始终沉默。
男人几乎立刻改口：“没有没有，不过是我与两位小姐萍水相逢一见如故罢了。”
好多东界俗语。
霙子理解起来有点吃力。
【我说这说话语气有些熟悉。这不是那位描百花的风格吗，怎么还有人真这么说话的。】
影这一提霙子倒是想起来了，她前不久还看过这位的书，是一本散文集，名字叫《千重山》，文笔很老练晦涩，是相当严肃的现实主义散文。
这人语气听着也不像描百花啊？霙子真实地感到了疑惑。
【你说的那个是描百花其一，我说的那个是描百花其二。】
【有人说描百花是人格分裂，一个人格写辛辣荒诞的现实主义散文，另一个人格写浪漫的爱情诗。】
【你前阵子看的是那个写散文的，这人的说话风格是那个写诗的。】
人可真爱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连人格分裂都说出来了……
霙子有点无语，又微微抬眼看不远处的男人。
这人虽然言语轻浮，外表看上去倒是挺体面的，只是眼神不太有精神，一看就是好几天没睡好了。
在场的还有一位常年睡不好的——正是一边已经有点烦躁的羑美。
“有这时间乱跑，不如回去睡一觉。”羑美拉了一把霙子，绕过他就走。
男人坚持不懈地搭话：“两位不去看灯会？”
“这天气，是去看灯还是去看雨啊？”霙子乐了，随口回了一句。
“你还理他，闭嘴吧。”羑美加快脚步。
霙子也紧赶几步追上：“好啦好啦。”
男人还算识趣，没再跟上来，只在后头说：“在下莫里斯！有缘再见的话请一定告诉在下两位的名字啊！”
羑美更烦了，头也不回：“吵死了。”
【我看你倒挺开心的。】
我也是人，我也爱看这些。霙子承认起来倒也痛快。
我们小幽除了发疯的时候，可很少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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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信安。
“此时此刻是旧历的年岁之交，大庆典的跨年烟火格外漂亮。白天阴雨，好在夜里天气不错。小旗子是个淘气的，但有她在身边倒是给我和朋友增添了不少快乐。
“第一次体会中界的年节，多谢你把小旗子留在我身边。”
霙子斟酌着把信写完，又仔细地把信纸叠好。
见她停笔，一边坐在桌上看着窗外漫天烟花的羑美向她看来。
“新年快乐，小幽。”
霙子与羑美对上视线，用东界语笑道。
她记得东界人一贯是遵从旧历，那么今天就是旧历的新年夜了。
羑美看着她，眼神里空茫茫的，过了许久才渐渐生出几分笑意。
“嗯，新年快乐。”
羑美一撑桌面跳下去，把手里攥着的东西递给霙子。
霙子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个空间戒指。是个细细的银色素环，刻着简单的缠枝花纹。
“虽然是比较老的版本，但我测试过功能没问题。”羑美说，“你马上要生日了不是吗。”
“新年礼物，加生日礼物。”见霙子愣住了的样子，羑美似乎觉得可爱，笑着继续说，“这趟回去我就要离开几天去处理些事情，估计赶不上你的生日了，就提前给你吧。”
“这可不便宜啊……”突然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霙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还好啦，老式的二手货，储存容量也不大，只有样式还算漂亮。”羑美说，“再贵的我也省不得送人，你别推脱了。”
霙子把戒指戴到手指上：“这个我现在可回礼不起啊。”
“那将来发达了记得给我回礼。”羑美笑了。
霙子其实很清楚，羑美是她家族非常重视的新星，给她的吃穿用度都是相当优越的，只是她自己对外物没什么兴趣。按羑美的经济水平，买更好的空间戒指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那么好的戒指出现在她霙子手上就会显得过于突兀。
如今的选择显然是羑美考虑之后最合适的那一个。
霙子感动于羑美的精心准备，正想发表一些真挚的感谢……
“停，别说那些矫情的恶心我。”羑美立刻抬手阻止，“有糖吗，我的吃完了。”
霙子和羑美在一起的时候都会额外准备好棒棒糖，当下掏出来一根放她手里：“你这两天吃得是不是太多了，别到时候牙疼了。”
“我就这么一个爱好，亲爱的你别管我了。”羑美把糖纸撕开，“吃完这根就洗漱睡觉。”
跨年的烟花还会持续一阵子，睡是睡不了的，闲着也是闲着，霙子打开通讯器，给列表里的中界人和东界人都发去了新年快乐的祝福。
“咦，流觞导师是东界人吗？”上了一年的东界史课，霙子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位导师几乎没什么了解。
“不知道。”羑美叼着棒棒糖，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虽然是东界的名字，但她说话没什么东界口音，好像也一直住在学院里没见她回过本族……东界也很少有金发蓝眼的……啊不过万一她头发是染的呢。”
与一学院的传世楼虽然名义上是导师宿舍，但是导师们大多住在别处的自宅，有课了才来一趟学院，会长住在传世楼的其实不过五六人，这还要算上被流觞暂时照顾的图乐普。
流觞是其中比较特别的一个，她似乎从不离开学院，不少人甚至私下里推测她是在六界大战中失去母族的那批人。如果不是这次的偶遇，霙子都不知道流觞也是有别的住处的。
霙子犹豫了一下，想到流觞这几天应该都留在她中界的宅子里，还是发了祝福过去。
——新年快乐，霙子。
几个人果然都还醒着，先后给她回谢，流觞甚至是第一个回的。
烟火声渐弱，霙子听见边上的小旗子正在咕咕叫着，于是也凑近它笑道：“你也是，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