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心伤解离

夜晚的风吹着树叶，颜筱熙迎着晚风坐在楼顶，看着远山天间处的星辰，褚柏棋打视讯给南瑶，他出差在外地还没回来，南瑶接了视讯一脸惆怅，褚柏棋询问家里怎么样。

南瑶手语比划着；这个家要散了。

褚柏棋昨晚跟池若萧打电话时，池若萧大概交代了医院发生的事，但具体原因他也不知道，只以为是颜筱熙和沈默吵架，可看南瑶这么说。

便问道；沈默昨晚没回来吗？

“回是回来了，不过很晚，沈医生看起来，也不太高兴。”

“沈默那小子搞什么？”

褚柏棋不理解，南瑶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反正筱熙现在谁也不理，一个人在房顶坐了一天。两人聊着，池若萧和沈默刚好回来，两人是在门口遇到的，南瑶看沈默回来便将电话给了他，沈默接过电话褚柏棋便开始训话。

“我说你怎么回事，才在一起多久，怎么搞的？”

沈默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疲惫加上最近这些事让他也有些烦。

“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说完将电话给了南瑶，便向楼上走去，沈默来到三楼，看颜筱熙门关着敲门没人应，他以为颜筱熙不理自己，便回自己房里，回到房间，想着昨天发生的事，心里烦闷的很。

池若萧听南瑶说颜筱熙在楼顶，便来到上面找她，这些年她就是这样，不开心就把自己关起来，要么就是坐在房顶。池若萧带着毛毯上来，颜筱熙双腿搭在楼边，坐在房顶边缘，池若萧上前将毯子披在他身上。

“天凉了坐一会就回去吧！”

池若萧说完便下去了，他是这个家里最了解大家的人，谁什么性格他最清楚，所以池若萧知道，现在的颜筱熙，需要的是时间让自己走出那个圈子。

池若萧下楼后告诉南瑶；吃饭吧。

南瑶手语说道；那他们俩怎么办？

“别管了，叫他们也不会吃，吃完你早点睡吧。”

俩人坐下也没吃多少，这几天公司事情太多，褚柏棋又不在，池若萧要帮他处理公司的事，还要管家里这些事，他也挺累，吃完饭告诉南瑶不要管，沈默自己会处理好。

池若萧知道颜筱熙是能忍住，她本身就是那种，会把自己关起来的性格，但沈默不行，沈默这些年对颜筱熙的情感，是克制到克制不住的那种。所以池若萧知道沈墨不会丢颜筱熙一个人太久。

深夜沈默走上房顶，颜筱熙还是那样坐着，沈默来到她身边坐下，风吹着颜筱熙的头发，池若萧给她披的毛毯早就掉在地上。除了呼吸和心跳，颜筱熙就像是雕像，一动不动坐着，没有一点反应，沈默看她这样满是心疼。

拉起她得手，语气温和的说道；我为昨天的行为道歉，所以你能原谅我吗？

颜筱熙转头看着沈默，他一脸疲惫，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孤独，脸也瘦了许多。沈默看颜筱熙有了反应，抬手看了眼表。

声音忧伤的说道；你已经35个小时47分钟没有理过我了！所以、女朋友，你能不能，先暂时不要生气了！

颜筱熙看着他，虽然没有反应，但沈默能在她眼睛里看到，她是心疼自己的。沈默起身将她拉起，把毛毯重新裹在她身上，弯腰将她抱下楼。颜筱熙全程只是那样看着他不说话，她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感受沈墨的心跳。

沈墨知道此刻，并不代表她原谅自己，即便这样沈默还是开心的。沈默将她带到餐厅，保温柜里有南瑶留出的晚餐。沈默拿出来盛好放到颜筱熙面前，但是颜筱熙压根就没有动，沈默看她不想吃。

温柔的说道；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颜筱熙不说话，拿起餐具低头吃着，沈默知道她从昨天回到家就没吃过东西，看她肯吃东西自己心里能好受些。颜筱熙并没有吃很多，吃完东西沈默将餐具收好。转身看颜筱熙坐在桌子前，还是那样发呆。他在她身旁蹲下，手拨弄她的头发到耳边。

轻声说道；对不起，原谅我这次，我保证以后会先听你解释。

颜筱熙看向他轻声说道；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起身拉着他，前往书房的方向，两人来到书房。颜筱熙将沈默爸爸送她的相册打开，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沈默，她抬眼看向沈默。

沈默哥哥；也许你应该看看。

沈默脸色低沉，眉眼中带着几分冷漠拿过照片。那是他中学初一时，入学第一天，母亲为他拍的。颜筱熙示意他看后面。沈墨将照片翻过去，照片后面一排模糊的字迹映入眼底。

“亲爱的儿子，很抱歉爸爸没能陪你，进入你青春的第一站，请原谅我的无奈，但是爸爸爱你，希望你可以好好享受青春时光，也请你原谅我”

沈默看完将照片放下，他想说什么，颜筱熙又递给他一张，翻过去后面依然有字。

“祝贺我儿子考了全省数学第一名，没能跟你一起庆祝，爸爸有点遗憾，抱歉在原谅爸爸一次。”

“羡慕你妈妈每次都能去开家长会，爸爸也想去一次，也想站在讲台上被老师夸赞，跟我儿子沾沾光！”

颜筱熙一张一张的给沈默看着，直到看完所有的照片。这些照片从他出生到长大，都有父亲的记录，记录着一位父亲无奈的缺席。记录他对儿子的爱与抱歉，每一张，每一个重要的瞬间。每一个爸爸不在的时刻，那些沈默失落的时刻，都是一个父亲的愧疚无奈和自责。

沈默看完这些照片，颜筱熙将另外一本递给他。沈默接过打开，那里面是自己的报道和发表过的论文。每一张都被好好的裁剪过，每一张下面都有夸赞，和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思念的留言。

颜筱熙示意沈默打开最后面。沈默打开相册最后面，里面是两封信，一封是沈默母亲留的，一封是沈默父亲留的。

相册中间，还有一张字条写着“小丫头，等我走了，帮伯伯将信转交给我儿子，告诉他爸爸爱他，一直爱他。还有帮我告诉他对不起。”

颜筱熙看着沈默说道；昨天，你已经做出过回答，所以伯伯并没有错。

沈默看着颜筱熙，他现在心里的滋味他自己也形容不出来。颜筱熙知道他需要时间，便转身回房。

走时她对沈默说道；沈默哥哥，对不起，我很抱歉参与你的私事，但我保证，只有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沈默不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但此刻的沈默心里是复杂的。颜筱熙走后，沈默打开了那封母亲留下的信。大概内容交代了自己的病情，和自己不让他知道的意图。还有自己走后，让他不要责怪父亲。

也不要气馁，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不要放弃之类的，沈默看着母亲的信，一字一句都是对自己的不舍，对自己的爱，还有牵挂。

父亲的信中和母亲不同的是，充满了对自己和母亲的愧疚。最后交代了自己的身后事，希望自己可以葬在妻子身边。

沈默看完两封信后，他感觉自己像被掏空了一般，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慢慢睡去，朦胧中梦到母亲，梦里母亲希望，他能原谅父亲理解他的不容易。母亲在梦里，化成金色的光芒消失，他叫着母亲不要走。

沈默是在哭泣中醒来的，明明是哭着醒来，脸上却没有泪水。沈墨看见自己身上披着毯子，看向窗外太阳升起的方向，那个梦那么真实。

沈默起身回房间洗漱换衣服，整理好一切来到颜筱熙门口，门开着屋里没人。沈默下楼看到颜筱熙坐在餐桌前，南瑶跟他打着招呼，沈默点头坐到颜筱熙旁边。南瑶递过一杯咖啡，沈默道谢后接过。餐厅里的气氛不像平日那么温馨。除了南瑶的叹气声还能感觉到家里的人气外，剩下的是死气沉沉的心跳和呼吸声。

颜筱熙吃的很少，沈墨看得出来她没胃口。

“我吃饱了”颜筱熙说完起身离开。

沈默以为，她至少会跟自己说一句话，但是颜筱熙并没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留下。颜筱熙走后，沈默跟池若萧说让他路上带自己一程，太累了不想开车。池若萧表示可以。沈默也没吃什么，只是将咖啡喝完，便上楼去找颜筱熙，沈默见颜筱熙卧室门开着，而书房门关着，他径直走向书房。

推开门她面对窗子呆坐着，沈默走过去将她转过来。

抱住她说道；给我一点时间，我去上班，沈默说完便离开了。

颜筱熙看着他离开，心里其实也不好受，明明自己很想抱抱他安慰他，告诉他，很抱歉在那个你独自努力且孤独的时刻，没能出现在你身边。但是现在她已经进入自己的循环出不来，自己无理由的伤感和搞不清楚的难过。颜筱熙只觉得是不是自己错了，也许像褚柏棋说的，不应该插手他和父亲的事。颜筱熙自责自己的多事。如果不是自己，沈默不会误会自己的父亲。

其实，沈默也同样自责自己，不该在她面前那么过激。中午沈默忙完站在卢主任办公室门口徘徊。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自己现在的心情是矛盾的。沈默还在犹豫卢主任从办公室出来，看沈默站在门口。

“你没去吃饭？”

沈默不知道怎么开口，便问；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餐。

卢主任点头；好啊，走吧，刚好我没吃，去吃面吧。

两人来到医院门口的面馆坐下，卢主任点了两份鸭肠面。面端上来的时候，沈默看着面前的鸭肠眉头紧皱，沈默从小就很怕内脏。

卢主任看他的表情笑道；尝尝，有些东西不能光看表面，只有吃过才知道味道。

沈默硬着头皮吃了一口，味道没他想像的那么难吃，看沈默吃了面。

卢主任便说；有些事跟吃东西差不多，你不亲自试试，永远不知道真相。

沈默知道他什么意思。卢主任算是自己父亲的学生，也是最了解他跟父亲那些事的人。沈默只是低头吃着面不说话，沈默吃完结过账，跟卢主任说自己有事先走了。卢主任知道，沈墨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下午医院送来一位严重脑部伤者，沈默作为主刀医生进行紧急手术，下了手术已经很晚了，沈默回到办公室，手机收到卢主任视讯。

接起视讯，沈默疲惫的问道；主任什么事？

“老师的报告都在办公桌上，你看看吧，手术定在下周一”说完卢主任便挂了。

挂掉电话，沈默坐下看着桌上的报告和片子，父亲的病和母亲一样。只是没到晚期，但是手术风险极大，有可能会下不来手术台。沈默看完片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换好衣服沈默来到住院部。

站在病房门口向病房里看去，父亲靠在病床看着相册。沈默认得那本相册，那里面都是他和母亲的合照。

这是14年来沈默离父亲最近得一次，自打母亲离开，自己便怨恨他，当初是自己以不念书威胁父亲让自己搬出去。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父亲。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自己拼命努力，发誓一定做个最厉害的外科医生。

可现在自己实现了梦想，可是却从没有过胜利的喜悦，沈默伫立在病房门口许久，看着病房里已不再年轻的父亲。他心里沉思着过往。

沈默从病房出来时，只觉得身体像被抽干了血液。医院门口池若萧站在车旁，沈默有点惊讶，他没有叫他来。

疲惫不堪的声音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池若萧撇了撇嘴道；有人挂念你，所以拜托我来接你。

沈默知道是颜筱熙拜托他的，两人上车开往家的方向。沈默确实是太累了，上车就睡了，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池若萧叫他沈默才醒，下车后池若萧目光看向屋顶。

嘴里说道；再这样下去又得办住院了！

沈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屋顶，月光照映的屋顶，颜筱熙坐在上面，风吹着她的长发和裙摆。沈默快步走向屋顶的方向。

颜筱熙听见脚步声回头望去，看沈默一脸疲惫的走向自己，颜筱熙起身走向沈默。沈墨看着她泛白的脸上没有血色，想来这几天她得有多难过。沈默上前一步将她拥进怀里，颜筱熙身体被晚风吹的冰冷。

颜筱熙声音温柔的安慰；我没事，你早点休息吧，南瑶留了晚餐。

她虽然声音温柔，但是多了些许疏离感，沈默松开怀抱看着她，她眼里依然有对他的爱意，只是眼神不再有以前的喜悦。颜筱熙陪着沈默在餐厅吃晚餐，她静静坐着看着他，一句话不说，直到沈默吃完。

颜筱熙才起身说道；沈墨哥哥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

颜筱熙不等沈默说什么，便向自己的卧室走去，沈默看着她的背影，暗自无奈道；你是在兑现承诺吗。

沈默知道这次她对自己是真的很失望，在颜筱熙心里，沈默一直都是善良细腻又温柔的。只是这次自己的做法可能真的让她觉得看错了。

但沈默不知道的是，颜筱熙的疏离是因为自责，她自责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他。就连沈默在梦里喊着母亲流泪的时候，她也只敢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水。连拥抱他安慰她的勇气都没有。

沈默坐在餐厅，望着颜筱熙离去的地方发呆，池若萧下楼取水时看他还没休息。

便问道；怎么？还在想她为什么生气。

沈默摇头苦笑；我是觉得她一定对我失望透了。

池若萧端着水杯坐下，说道；她是对自己失望。今早你在书房喊母亲的时候，她就在你身边帮你擦着眼泪，你没看道她当时的表情有多自责。

沈默看着池若萧；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明明能看到她眼睛里的爱意，却感觉她在疏离自己。

池若萧起身拍拍沈默的肩膀。

“筱熙的情绪本来就是这样，总是会怪自己，所以你别让她自责太久。”

沈默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道过晚安沈默才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