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城外，一道黑影钻出地下，向西一闪五百米，一手捡起地上瘫软缩成一张圆饼的影魇，冲到北面落幽峰，直下千丈进入鬼蜮。

鬼蜮永远的黯淡无光，灰晴的天空是鬼族眼中不变的色彩。

无有风霜雨雪，无有寒凉暑夏。

除却少数抱团部族，绝大多数鬼，穷其一生都在争斗，杀戮。

财富，美人……于它们没有意义。

只有实力，唯有不断向上攀升的实力，永不停息的进化才是一切。

为世所弃，为天所厌，不老不死不灭，它们是上个时代遗留的孽！

魇首影魇，从容背手踱步进鬼王殿。

殿前，将军按剑，五十秋如一日。

雷电蓝纹铭刻的铠甲左手，托起一片幽足影魇交给它的魇术留影，留影黑白画面，但在它眼中仿佛有了色彩。

“天烬！”

“天烬！”

“天烬！”

广场上的人齐声呐喊，天烬火灵神情触动，脑海里的回忆无法止住的重叠，曾几何时，它站台上，台下也有万人簇拥。

“……过去他们姓什么不重要，将来他们都会姓‘天烬’！”

眼角雷电碎屑溢散，如同眼泪挥散。

魇首影魇刻意加重脚步声，它后知后觉的发现，手掌一握，留影缩成一颗珠子，珍重的握在掌心，留影它已经看过几遍了，只是每次忍不住再看一遍。

魇首影魇调侃：“旁系庶出子弟，也值得你珍视？”

天烬火灵转身，古朴的铁面，眼睛部位湛蓝的眼瞳。

“于我而言天烬一族，嫡系旁系，正房庶出，并无差别！”

影魇笑道：“确实，你当年可是几乎杀光了嫡系一脉，有资格说这话。”

它当年与火王天烬一方，镇压叛乱后，自伐身亡。对得起火国，对得起火王，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嫡脉，唯独对不起……天烬一族！

现在它终于看到了天烬一族再度崛起的希望，弥补亏欠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心生激动。

将军拔剑，剑光清澈。

晃的魇首影魇整个鬼身生疼。

有点害怕：“喂喂喂不至于吧，就说了两句，你堂堂火灵之尊不会连玩笑都开不起！”

沉重有力的脚步一步步走来。

忙道：“影魇鬼卒珠我可以给，反正影魇一族留着也没用，一直攒着只是当个纪念。”

“你怎么还走过来！？”

电光瞬息跨越百步出现在魇首影魇身前，它暗红瞳孔骤缩。

剑架在脖子上，锋锐的寒芒，雷电的酥麻，以及淡淡的杀意！

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

“请借魂血一用。”

“有你这么借东西的吗！”魇首影魇差点骂娘。它娘影魇主确实是个坑货，把这么混不吝的玩意丢给它处理，每次都冒着被砍的风险它容易吗。

剑近一分！

魇首影魇认怂：“给给给，不就是魂血，我给还不成吗。”

“剑拿开！”

剑不动。

知道对方不会真的砍了自己，魇首影魇大胆的推开剑身。

指甲在手腕一划，十二滴魂血飘起，伤口转瞬愈合。

“别嫌少，影魇诞生不易，死的更少，几千年也就攒下十二颗，全部都抵达准鬼将一级，作那小子的护卫足够了。”

总不能把影魇一族仅剩的五只影魇全砍了，天烬火灵见好就收。它与影魇主真有几分交情。

剑入鞘，碰鞘声有若龙吟。

魇首影魇松了一口气，尽管知道对方因为与它母亲的交情不会砍了自己，但天生胆小，就是忍不住害怕。

“一阵斩三鬼将，这种天赋，比起你当年不遑多让。而且还在高速提升。”

魇首影魇提醒。

“他去火国绝不仅仅是为了振兴天烬一族！”

“他和你一样，你们都是会掀起腥风血雨的人呐！”

天烬火灵走出大殿。

金戈肃杀，嗓音霸道。

“那不是我一个死人该管的事！”

一句话把魇首影魇噎得不轻。

那你使用人情清除战斗痕迹，又是派人保护，还特么动剑抢魂血，是为那般！

死人不管，呸！

我呸！！

不知魇首影魇内心谩骂。

将军抬眸，鬼蜮深灰天空，无一丝生动色彩，万古不变。

它属实厌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