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对神发起挑战
夜幕之下，星海的目光深邃如星辰，凝望着那位步入晚年的王者——吉尔伽美什，内心对他的传奇一生充满了无尽的敬仰与惋惜。他坦诚地低语：“吉尔伽美什，你的贪欲如深渊无底，追寻长生不老的三件至宝，我并无此能耐。生死轮回，乃宇宙铁律，我无法逆转。”
临终之际，谁能不渴望生命的延续？此刻，星海似乎在为自己无常的命运叹息。无论他曾如何权倾一时，如何跨越无数文明的巅峰，他与吉尔伽美什，在时光的洪流中，不过是同样面对死亡、同样对未知恐惧的渺小生命。无论帝王还是草芥，终将归于尘土，化为枯骨。
星海心中暗忖：我与你，同样直面死亡的深渊。然而，他并未言说，只是深情地俯瞰脚下那座被夜色笼罩的王城，万千思绪在心头翻涌。
“不！不！”吉尔伽美什声音沙哑，目光炽烈地仰望星空，激动反驳：“你在欺骗我，你做得到，你明明做得到！”他那饱经风霜的眼神紧紧锁住星海那宛如崇山峻岭般巍峨、如磐石般坚韧的青春身躯。尽管历经两百多年的岁月洗礼，他的身体上却未见丝毫衰老痕迹，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不前。
在吉尔伽美什眼中，智慧巨兽——这一神秘且象征永恒生命的种族，是他无尽的向往与追求。
“这是何等磅礴的力量，何等令人神往的长寿啊……”吉尔伽美什唇角微颤，低吼出声，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你是否应我之邀，前来见证我的陨落？一个卑微且惧怕衰老的生命？”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犹如孤狼的哀嚎。
“我是来为你送行，而非延寿，更是为了文明的传承与警醒。”星海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告诫：“你们的文明过于暴虐，对周遭生灵赶尽杀绝，林木被肆意砍伐，巨兽惨遭猎杀，大地被无情践踏。真正的文明，不应残暴，不应野蛮，我恳求你们，停止杀戮！”
“停止……杀戮？”吉尔伽美什虽已白发苍苍，却依旧身姿矫健，此刻他浑身颤抖，眼中仿佛燃起一团熊熊烈火，愈演愈烈。
这位白发老者毅然向前迈出坚定的步伐，仿佛在向命运宣战：
“不，杀戮不会终止，我的步伐亦不会停歇！你赠予我那柄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既赐我无上力量，亦带来无尽恐惧……今夜，我要亲手斩断这柄束缚我命运的剑！”
“阿卡德。”那位肩负《神的礼赞》编撰重任的史官闻声疾步而来。
“即刻记录下我们文明的此刻。”吉尔伽美什命令道，话语中透出决然。
红色案台上，阿卡德提笔蘸墨，铺展灰皮纸：“请您口述。”
“人类与自然的斗争，是一部写满勇气与悲歌的历史……我命人编撰《神的礼赞》，意在将历史流传后世，让后世铭记先祖挑战自然的英勇。”吉尔伽美什的话语在夜风中回荡，如同古老的预言。
“此刻，就让历史，铭记我最后的勇气。”
吉尔伽美什深吸一口气，苍老的手紧握达摩克利斯之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微笑，开始讲述：
“《神的礼赞》记载，苏美尔王朝175年，英勇的吉尔伽美什在斩杀传说中的巨兽贝克后，封剑百年，今夜再度出鞘，倾举国之力，引诱高居云端的智慧巨兽现世，意欲一剑斩断其生命线！”
“如今，你是要对我痛下杀手吗？”星海面色复杂，惊讶之余却又迅速恢复平静，看似冲动之举，实则情理之中。
他静静注视着这位被誉为英雄王的吉尔伽美什，那个曾在生死边缘亲手终结挚爱亲子的男子，如今在死亡阴影笼罩之际，竟欲向赐予他文明三宝的自己挥剑。
或许自始至终，当星海在一群瑟瑟发抖的族人中，唯独选中那个敢于向巍峨巨人质问的稚嫩少年时，便已注定了今日的一切。
他无畏无惧，向我拔剑亦是顺理成章。
这，便是他的性格使然。
星海语气平静却坚定：“吉尔伽美什，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放下你的屠刀，那是野蛮而非文明，你接下来的行为，必将付出世间最惨痛的代价！”
“没有比死亡更惨痛的代价。”吉尔伽美什血红的眼眸闪烁着光芒，仿佛重回青春岁月，流露出久违的热血与狂放，“正如我当年，怀抱必死之心，勇斗贝克巨兽一般，今夜，我要挑战智慧巨兽，夺取它的文明，窃取其力量，实现真正的永生。”
“我要带领我的子民，向你宣战！”
他肌肉如钢铁般坚硬，雪白肌肤犹如北欧神话中的神祇，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
“这是文明与文明的初次碰撞！一个智慧文明，挑战另一个独一无二的智慧巨兽……巨兽啊，虽然你曾照亮我们的文明之路，但现在，你却阻碍了我们的前行。”
他高举长剑，疾风卷起他银白飘逸的发丝，傲然宣告，
“我将以全国之力——”
铛！
铛！铛！！
沉重悠远的钟声在乌鲁克王城内回荡，全城瞬间沸腾。
数百万大军瞬息间集结完毕，如潮水般涌出城门，排列成严整的阵型。
星海目睹此景，轻轻一叹：“在我毫无察觉之时，吉尔伽美什早已在十多年前开始为挑战智慧巨兽做准备，全民皆兵……今夜之举，只为逼我现世，若我不接受他的条件，他便会率众攻来，置我于死地。”
如此胆识与智谋，足以使他成为一位伟大的暴君。
……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之上，乌尔平原巍峨巨城傲然屹立，犹如历史长河中的一颗璀璨明珠。伊什妲尔，那位端庄肃穆的巾帼英雌，矗立于宫殿门前，目光穿越广袤无垠的天际，精准锁定那座矗立于王城边缘，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巨人。巨人面容被云雾晕染，仿佛被圣洁的月光镀上一层神秘的银白光泽，其磅礴气势令人屏息。
“何等宏伟壮丽的生命形态！”伊什妲尔心生敬畏，然而，她的眼神迅速凝聚成一道锐利的锋芒，“时机已至，若非为了结盟，以吉尔伽美什那霸道无匹的统治，焉能将珍稀无比的力之血拱手让予他人？他的野心昭然若揭，此刻正暗中寻求强援，以图霸业。”
“踏踏”一声，她如燕子般轻盈跃上阿拉巨兽那宽阔坚实的背脊，戴上象征尊贵身份的黑毡帽，紧握由巨兽骨骼精心铸造而成的黑色石锤。平原上的男女老少纷纷瞩目，他们欲言又止，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扎尔恩可还安在？”伊什妲尔突然回首，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一名青年面色苍白，眼中闪烁着痛苦：“奶奶，父亲病情危殆，恐怕时日无多……”
伊什妲尔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悲凉，她再次凝望远方的巨人，心中燃烧起炽热的渴望：“我并非吉尔伽美什，无法冷酷地牺牲亲子，更无法忍受亲眼目睹子嗣在我眼前逐个衰老凋零。我渴望得到更多的力之血，甚至那智慧巨兽的血液，它们或许就是通往永恒生命的秘钥……”
“出征！”她重重挥击坐骑阿拉巨兽，展现出草原儿女的无畏豪情。她率领麾下最精锐的铁骑勇士，誓要在历史的长卷上写下壮丽篇章，迎接即将到来的生死对决。
“苏美尔王朝175年，苏美尔人将向智慧巨兽发起挑战，追寻永生之血，必将凯旋归来！”这誓言如雷霆般响彻云霄，激荡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
王都近旁，那株曾经挺拔入云，肩负文明试炼使命的古老神树，尽管一度陷入荒芜，如今却在树冠之上孕育出一座繁荣昌盛的恩奇都森林城。至高树屋的外阳台上，恩奇都倚着手杖，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远方云端中的巨人剪影，身后弟子们默默陪伴。
“老师，我们应当遵循对国王的承诺，此刻该启程了。”有人低语提醒。恩奇都轻轻摇首，眼神坚定：“不，恩奇都森林城选择置身事外，并非出于畏惧，而是出于对战争的抗拒。”尽管相隔万里，那巨人散发出的威压依然让他感到阵阵压迫。
“莫非老师害怕了吗？”有弟子直言不讳：“三大王城，苏美尔最强大的三位君主联袂，即便是神话般的智慧巨兽，也未必无法战胜……”
恩奇都淡然一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所忧虑的并非死亡本身，而是失去比生命更为珍贵的东西——我们对文明的敬畏与坚守。我作为文明的守护者，无法效仿那些无情感的野兽，向赋予我们文明、拯救我们种族的智慧巨兽举起屠刀，那样只会让我们丧失感恩之心与道德底线，沦为与禽兽无异的存在。我的弟子们，你们愿意成为野蛮的掠夺者吗？”
弟子们面面相觑，内心五味杂陈。他们的老师，是三位王城领袖中最强大的一位，曾接受力之血的洗礼，成为幸存下来的伟大森林英雄王，然而此刻，他选择了与众不同的道路……
“我违背军令，罪无可赦。若国王得胜，便将我的头颅送往王宫，对于我犯下的抗命之罪，依照吉尔伽美什的铁血手腕，我原本就难逃一死。此事由我一人承担，恳请国王勿牵连王城……”
“若智慧巨兽取胜，便将我的头颅献给智慧巨兽，以示忏悔，让它知晓我们之中仍有坚守文明之人，而非单纯的野蛮征服者。我祈祷它能网开一面，给予我们的种族一线生机，而非彻底灭绝。”
“老师……”最受恩奇都信任的弟子乌塔那匹兹姆，深情凝望着这位苏美尔的伟大智者。
“动手吧。”恩奇都平静地立于至高树屋的外阳台上，坦然张开双臂，仿佛迎接命运的裁决。短暂的静默后，一道刀光划破空气，血花瞬间绽放。
“噗！”乌塔那匹兹姆挥剑斩下恩师那颗高贵而宁静的头颅。这位苏美尔文明最杰出的英雄之一，森林王恩奇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没有丝毫反抗。
乌塔那匹兹姆小心翼翼地捧起恩师那张熟悉而安详的脸庞，用柔软的兽皮仔细包裹，内心涌动着无以言表的痛楚。他意识到，随着恩师的离世，自己生命中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也随之破裂，永远无法复原。
……
天空在剧烈震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一声“齐射”的命令如雷鸣般炸响，无数黑红交织的箭矢与长矛如狂风骤雨般穿透厚重云雾，直指那令人魂飞魄散的智慧巨兽。
大地在哀鸣，地震撼动着每一寸土地。如潮水般汹涌的精兵悍将，踏着颤抖的地面，如潮水般冲向战场。城内的石屋宛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塌，一座接着一座，转瞬之间，坚固的乌鲁克王城化作废墟，犹如被孩童轻易摧毁的沙堡。
平民与妇孺惊恐四散，哀嚎、哭泣、愤怒的咆哮、爆炸声、兽吼、疯狂的笑声交织成一首混乱而悲壮的交响曲。曾经强大的乌鲁克王城，此刻已沦为血与火交织的修罗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