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霉菌？
“咳，咳咳！”
下意识咳嗽后，王玑缓缓睁开双眼，面前的世界还是有些摇晃，不过与之前比已经不是一个程度了。
四周的环境无比熟悉，正是四零四宿舍。
一直候在王玑床边的康裕兴听到动静，连忙过来查看，确认王玑醒来后便向坐在阳台外抽烟的汪洋呼唤：
“汪洋！老汪洋！阿玑醒了！”
“啊？来了来了。”
汪洋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迅速掐掉手上的烟，向屋内快步冲去。
“阿玑，阿玑，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玑哥，你可算醒了，感觉咋样？没事吧？”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王玑床边，关切地问询道，汪洋更是把大半张脸都凑到王玑视线内，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对方出什么事。
“呃...有些晕；汪洋，你大爷的，别晃了。”
王玑有气无力地抱怨一句，目光扫过身周，因这两张熟悉的脸安定不少。
“好的好的玑哥，你没事就行。”
王玑撑着胳膊肘，想要起身，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来，虚弱感萦绕在体内；所幸，没有之前那么晕了，肺部也没那么难受了。
见状，汪洋和康裕兴连忙搀起王玑，让他在床上坐起身来，靠在墙边。
“诶诶诶，阿玑，别用力，慢点，慢点。”
“我这是，病了吗？”
汪洋和康裕兴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汪洋开了口：
“玑哥，你晕过去后，我们就给你抬回了宿舍；后面导员来了，校医也来了，给你看了看，说是因大量吸入黑霉菌引发的急性肺部感染，多亏了那一顿吐，没什么大问题了，多休息就行。”
“黑霉菌？”
“对。我们也没听说过这玩意儿，不过校医是这么说的；他还让你康复得差不多，能下地走动时候去找他拿药呢。”
王玑沉默片刻，想起之前在医务室的奇怪经历，不知该作何回答，最后只能点点头，应了一声：
“好。多谢你俩照顾我了。”
“谢啥，都哥们儿，互相照顾不应该的嘛。”
汪洋摆摆手，扭头瞥了眼门上的挂钟，见已是下午5:17，便开口道：
“时候也不早了，我去食堂打个饭去，给你俩也带上。康，你先照顾着玑哥。”
“好，放心。”
“去吧，不用担心我。”
看王玑状态不是太糟糕，康裕兴又是比较令人放心的性格，汪洋也就不再多言，去阳台顺手拿上烟，学生卡和打火机揣兜里，披上件薄褂子就走了。
...
汪洋刚走，康裕兴的话痨劲就憋不住了：
“阿玑，上午那会儿我见你你还说没事儿，以为你要在宿舍躺着；怎么后来突然病得这么严重，还晕倒在楼外面了？中间都发生什么了？”
盯着对方那张熟悉的卷毛头下的雀斑少年脸，对上关切而真挚的眼神，王玑心中下意识涌出一阵信任感来，还是选择说出了一直被自己隐瞒的实情：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知道的，康，我的病很严重。”
“...上次去三院，医生说我病情恶化了，症状已经不再局限于视幻觉，而是多种幻觉并发。”
之前不说出这些，是怕康裕兴他们担心...但现今看来，却是实话实说好些。
自己发病已经不再局限于日落，那些幻觉与现实的边界也越来越模糊，让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可以确定的真，哪些是可以确定的幻了。
好比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澡堂里莫名传来的歌声、无缘无故突发的急性肺部感染、配药室门下渗出的血迹、奇怪的变脸校医、呕吐物中长着眼睛的恶心触须...这些东西实在不像现实世界应该出现的事物，可却明摆摆的显现于阳光之下。
很显然，这是他最害怕的一件事——“第二视界”开始入侵白天了。
昨晚骆涌的失踪尚未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就又突发这么好几出，王玑担心自己身边的这些好友：康裕兴、汪洋、林豪...他们也有一天会落得与骆涌同样的下场。
或许是因这大病一场，王玑的头脑反而有了许多新的思路，关于骆涌失踪的事。
两天前，自己第一次进入“第二视界”时，明明最后是在屋内关上了阳台门，可现实中汪洋却是在阳台外发现的自己；这也就说明，自己沉沦于“第二视界”时，根本无法察觉现实的一分一毫。
次日，汪洋开了个玩笑，问自己是不是有梦游的毛病；这句玩笑当时没人在乎，现在却格外刺耳——当自己的意识沉沦于“第二视界”，在规则与那些怪物手下竭力逃命时，现实世界中自己的身体可不就是像在“梦游”吗？
小时候就听奶奶说过，村里有个人，梦游时候提起刀，把自己老婆孩子都杀了，醒来后无法接受自己犯下的罪过，疯了，最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自杀了。
同理，当现实中的自己在“梦游”时，会不会也干出类似的举动呢？
那天晚上，骆涌的失踪，万一是因为自己呢？
王玑不敢深思，他怕自己猜中那个最不能接受的真相，很怕，很怕。
他可以是个病人，但不能是个杀人犯。
基于此，告诉康裕兴他们实情，才是对所有人都负责的做法。
康裕兴听完王玑的话，却没有如王玑预料那样惊讶，而是眼中闪过一丝“如我所料”的味道；他点了点头，并没做太多回应。
两人目光交汇，都看不透对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康裕兴错开视线，像在逃避什么，他神情飘忽，看了看两步外的桌子上，那里有几台笔记本电脑、水杯和王玑的手机；哦对了，还有那杯冰块，王玑从医务室带回的冰块。
王玑对康裕兴的反应有些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没发现什么可注意的事物，只好开口发问：
“康，怎么了？”
康裕兴没有立即回应，目光在王玑手机上停留了好几秒，之后才缓缓扭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说出任何话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随便敷衍道：
“没事，阿玑。你该多休息休息的。”
他当然知道王玑病情恶化了，早就知道了。
他们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