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金丝雀其十二
茵陈历127年7月9日。
盛夏，田野里长满了压弯禾杆的小麦，金黄色的一片。
在春神的神力下，这里不再是三百年前遍地都是寒冷刺骨雪，曾经坚硬的冻土里长出柔软的嫩芽，呼啸而过的寒风也被温柔的暖湿气流替代。
但在这丰饶的田地里，作物被术力和炼金炸药烧毁，流着血与被烧焦的尸体一道，压折饱满的麦穗。人类和吸血鬼的势力组成联军，反抗来自城里人的暴政。
斯卡举起手中的利刃，遥遥指向空中的精灵术师。
那术师沿着虹光轨道，向着斯卡和他背后的吸血鬼们飞来。
背后的背包里，设置好爆炸时间的炼金炸弹飞出，对地面上与蚂蚁差不多大小的人们落下。
远远望去，精灵术师张开术师之翼飞翔在空中，好像一只会下蛋的绿色母鸡。
这片一眼望不见头的土地上，浓烟滚滚。
人类农民拿着比成年男性还高的战斧，咬着牙劈开恶魔警卫备选的脖子。
砍下它狰狞的山羊头颅。
没等他高兴，来自上方精灵的炸弹就已经落在他的头顶，一阵硝烟过后，原地只剩下一条仍然握着斧柄的手臂。
斯卡小心的借助四处的浓烟躲藏自己的身体。
飞速接近那肆无忌惮收割着人类持斧战士的生命的精灵。
相比较于术师那稀少的数量，可以调动一些术力的普通人方才是一场战役的主要参加者。
这些人的身体经过术力的洗礼，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乃至于身体的协调性都有了长足的增加。
再配合吸血鬼研究所研发的作战机甲，手持巨斧的他们也能够和上位种族的恶魔肉搏。
当然，仅限于不掌握术力的恶魔。
近了。
斯卡在浓烟中张开青铜和白银之翼，小腿发力从烟雾中跳起。
仅仅是一个交错，手中的利剑就像切开豆腐一样切开了那精灵术师的头颅。
白色的浓稠和血色的汁水喷出，落在麦穗上。
看着尸体坠落，斯卡面无表情的冲进烟雾里，继续隐藏自己的行踪。
躲在麦田里的蒙多兰看到这一幕，不屑的撇撇嘴，转头盯上一只执政厅的巨魔治安队长。
这种已经初步掌握术力运用的官员，对于未有被武装的普通人类来说就是灾难。
锯齿一样的鬼头剑在阴暗里暴起，只需一击就可以撕碎敌人的胸膛。
蒙多兰饱饮鲜血，嘴角扯开肆无忌惮的弧度，转眼便穿现在另外一个茵陈治安队成员身前。
锯齿的利刃刺出，贯穿了那人的胸膛。
那一家被救下的人类眼含热泪，抱着自己孩子的夫妇眼中，此时吸血鬼的样子无比高大。
回头轻声交代几句后，这个向来目中无人的吸血鬼继续向前。
麦田里，沿着被焚烧出来的漆黑道路，大批的人类向农庄外面撤离。
巨大的拖拉机冒出黑烟，拉着同样巨大的车斗，咆哮着冲向黑路的尽头。
一辆又一辆拖拉机从路上开过，灰烬被压进富饶的泥土中，松软的地面被压实，直到溅不起灰尘。
中年女人手里握着霰弹枪，紧张的站在丈夫披挂的机甲侧面。
旁边，好几只壮硕的狗头人吐着舌头，同样紧张的盯着视野尽头的麦田。
这样的组合每隔十几米就会出现一个。
一台吸血鬼出品的战斗机甲，一个担心自家丈夫的妻子，一群被人类养大的狗头人。
他们拿着武器，保卫身后的车队。
暴躁的老人叼着烟斗，浓烟滚滚下用脚将油门焊死，握着方向盘的手暴起青筋。
车斗里装的全是孩子，狗头人幼崽和他们的野猪人玩伴。
这些成年也不到一米五高的野猪人此刻担负的，是照顾孩子的保姆职责。
如同被抓到后人类母亲照顾它们一样的照顾人类孩子。
尽管，低下的智商不足以支撑它们思考复杂的问题，但这些野猪人还是忠诚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在距离车队更远一点的地方，吸血鬼术师组成的网拦下每一条试图攻击车队的术师鱼。
人类持斧机甲战士，迎面赶上打光了铳弹上着刺刀冲锋的恶魔与大批的治安队。
恶魔帽子上的流苏晃动，刺刀与战斧的交接在战场一角发生。
治安队们投出炼金炸弹，被机甲恒定的术师护盾挡开。
在剧烈的爆炸声里，护盾的光幕一阵晃动，然后在抵抗完爆炸后与被打破的玻璃一样碎开。
反应过来的战士推开恶魔，斧刃横扫，将这一队治安队砸成两半。
恶魔找到机会，将刺刀送进机甲的心脏位置，贯穿机甲里人类的身体。
将视线再拉高一点，我们可以看到。更远处的农庄核心区域里，独角兽拉着的马车在天空上飞驰，身后是密密麻麻的虹光轨道，精灵术师们站在轨道上，如同天神一样对着地面的凡人投下毁灭的流光。
悬浮车在天空中一字排开，向地面投下代表毁灭的炼金炸弹。
农庄里庞大的暖房，仓库以及各种各样的生活设施就这样被缓慢前进的战火淹没。
老伯爵托里站在一处高地上，在他身后，穿着蓝白色制服的人类军队手拿火枪，列队成蓝白色的海洋。
在高地下方，惨烈的厮杀正在进行着。
打光了燃素的火枪与烧火棍无翼，但刺刀又让它变成足以杀人的凶器。
蓝白色制服和绿色制服的队伍交织在一起。
血液飞溅。
人类和巨魔，人类和兽人，人类和人类。
这是战场上的永恒旋律。
虹光轨道在天空上延伸，如同蜘蛛网一样，精灵术师背着背包，一个接一个的朝着人类撤离的方向飞去。
面对在自己头上不时划过的流光，托里·凡卡不为所动。
他相信，自己的子嗣会很好的解决掉这些麻烦。
高地下的战场，不时的有治安队在恶魔的带领下杀穿战场，踩着麦田追向逃跑的人类。
对这些，吸血鬼旁边的人类农庄主人放任不管。
他相信，散落的机甲战士会忠实的完成自己的使命。
终于，对面黑压压的茵陈都联合执法部队毁灭了一切农庄里的建筑，向着高地这边行进。
三百恶魔警卫组成三条线，身后是几千茵陈都治安队成员。
他们离开农庄，在空地上一字排开列队。
翻转术式。
斯普诺南在一眼就认出来笼罩在地上厮杀的人群里的大型术式。
这种可以反弹一切远程攻击的术式发动时需要抽干几十名白银术师的灵魂。
在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的同时，所获得的效果也是绝顶的好。
反弹一切远程攻击。
让悬浮车投放的炼金炸弹在空中爆炸，精灵术师丢下的流光回到主人身体中。
在开战初始时，这个术式造成了悬浮车飞行编队和精灵术师的大量伤亡。
勃然大怒的精灵便将毁灭的利箭洒向了农庄里的小城市。
恶魔们则带着治安队，对在麦田的漆黑道路前列阵的人类发起了进攻。
火炮无法使用，炼金炸弹也不敢远程投放。
在付出了许多伤亡后，二者终于短兵相接。
战斗从傍晚开始，始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突袭。
这次不再是几个精灵带着治安队上门盘查，得到了准确消息的世界树管理委员会首席召集了所有闲置的力量，对着这吸血鬼藏身的不洁之所发起了突袭。
但显然走漏了风声，刚解决掉外围的几个人类聚居点，收到消息的农庄已经着手武装居民和安排撤离。
于是一场突袭变成了正面强攻。
突破一层又一层的拦截线，农庄核心区域就在斯普诺南的眼前。
可是，迎接他的，是两支列阵的军队和一条蔓延到天际线的漆黑道路。
拖拉机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在空旷的地界里如此刺耳。
以上，是这场战斗的开始。
现在以及将要进行的，是这场战斗的尾章。
托里·凡卡按兵不动。
因为赢不了。
他身后的军队没有大型术式的庇佑。
无法面对飞行的悬浮车和对面恶魔术师携带的火炮。
只能拖。
给后面撤离的车队提供足够的时间。
只要离开世界树的庇佑范围，这些被神明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就拿他们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