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目标小科尔尼
“当然没有，我去哪儿搞这么多钱？”
陆为耸耸肩，坦率地答道。
算上口袋里的现金和ID里的工作经费，他甚至连一个人的入场费都付不起。
茱莉亚听罢顿时傻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看丫头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的假小子打扮，但只要是跟钱沾边的事情，都能让她紧张半天。
每次买东西找零钱，她总要跟对方算到最后一分一毛才肯罢休。
自己不多付，对方也不少拿，两不相欠。
陆为猜想，这也许就是丫头的处世原则。
跟边缘区的许多年轻人不同，她从不借钱，也不超前消费，日常开销更是能省则省。
陆为只知道她在存钱，但不清楚她是为了什么存钱。
反正在这座城市，有钱准没错。
“需要付钱的是阿尔弗雷德先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陆为打趣道。
事实上他也没想好如何应对接下来随时可能到来的付款环节，现在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六哥，那个阿尔弗雷德先生他很有钱吗？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吗？”
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让茱莉亚信以为真。
“嗯，等以后有机会的吧。”
陆为随口敷衍过去，要不是负责领位的侍应生及时走来，他恐怕还要给阿尔弗雷德先生附加更多人设。
“二位贵宾久等了，请随我来。”
侍应生注意到陆为身后的单肩背囊，没有急着带二人进场，而是先来到了位于地下三层的行李寄存处。
长约10米的前台中间，只站着一个眼睛覆着金色面具，手戴白手套的礼宾员。
在他身后，一面由无数个方形保险柜拼合而成的墙壁蔚为壮观。
“您可以把随身行李寄存在这里，按规定入场客人不能携带超过这个大小的私人物品。”
侍应生指了指摆在地上的行李测量框，耐心介绍道，
“请不必担心，我们为到店的每一位客人都投保了置物险。一旦您寄存在这里的行李发生遗失或损坏的情况，费迪勒投资旗下的费迪勒保险将给予十倍赔付，上不封顶。”
陆为犹豫了几秒钟，还是从肩头卸下背囊，将它亲手交到了礼宾员手上。
从背囊里传出轻微的零件碰撞的声音，这里面装的是一架货运无人机的残骸。
由于担心小科尔尼还会派人清理仓库，处理掉两个擅闯仓库的帮派混混之后，他决定把答应给方警官的东西带在身上。
毕竟这是他作为线人的第一个任务，不能让他的“新老板”失望。
侍应生递给陆为一枚可以戴在手腕上的银色吊牌，作为离店时领回寄存物件的凭证。
存了行李，两人在侍应生的引领下，乘坐观览电梯，一路抵达了位于地上三层的包厢区域。
行至半途，趁所有人没注意，陆为将吊牌偷偷丢进了电梯口右手边的盆栽里。
“阿尔弗雷德先生，记录显示，您是第一次到店，按照惯例我们本应该为您安排楼下的豪华卡座。但十分不凑巧，今天有客人包下了店内所有空闲的卡座位置，所以我们帮您免费升级了席位，换成了这间本店最引以为傲的全景包厢。
“酒单和菜单在那边的桌面显示屏上，自助点单即可。
“如果您有任何需求，随时轻叩桌面三下，我会在一分钟内赶到，为您提供服务。
“那么，不打扰了，请二位慢慢享受。”
侍应生简要介绍了包厢内各设施的使用方法后，便带着营业式的笑容退身离去。
随着玻璃门“唰”的一声关闭，夜店内热烈嘈杂的空气也被阻隔在了包厢之外。
茱莉亚站在包厢里那扇尺寸大得惊人的落地窗前，甚至忘记了落座。
向外望去，整条欢乐街的灯红酒绿、熙熙攘攘尽收眼底。
果然，人一旦站得高了，便只看得见大路上的人间繁华，再看不清小巷里的蝇营狗苟。
黑色鸢尾花的全景包厢，名副其实。
“景色漂亮吗？”
陆为坐在沙发上问道。
“嗯！”
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夜景，丫头显得很兴奋，眼里带光。
上一次见到茱莉亚这么开心是在什么时候？
陆为已经记不清了。
“六哥六哥，那边是码头的方向吗？”
她指着西南方向最远端问道。
“应该是吧。”
不同于灯火通明的欢乐街，那片靠近海边的区域笼罩在漆黑里，什么都看不见。
“明明都在同一座城市，为什么差距会有这么大啊？”
茱莉亚半是疑惑，半是不满。作为码头长大的孩子，她自然有些不甘心。
“快坐下来点杯喝的，别让门外的侍应生起疑心。”
陆为劝道。
“是是是，六哥你还说我呢，看你的样子都快睡着了。”
“我吗？我才不……困呢。”
话没说完，陆为就打了个呵欠，害得茱莉亚没憋住笑。
不得不承认，全身陷在软蓬蓬的沙发里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舒服到让人想在这里直接睡上一觉。
尽管在阿曼莎的诊所里昏迷了两天，可不知为什么，陆为还是觉得困倦，上下眼皮碰到一起就不想再撑开。
茱莉亚放着对面的沙发没坐，一屁股坐在陆为身边，身体挪了挪，挤开一点空间。
二人在面前的桌面显示屏上研究了半天，总算从琳琅满目的酒水单里挑出两个选项。
茱莉亚点的是价钱最便宜的那个，而陆为点的是推荐饮品中的第一个，还是无酒精的版本。
很快，侍应生端上了饮料，一杯柠檬汁和一杯鸢尾花特调。
“这什么味道啊，酸死了，好难喝。”
茱莉亚喝了一口柠檬汁，五官扭成一团。
与街头常见的柠檬味果汁不同，这里的是柠檬汁是用新鲜的柠檬现榨的，一点添加剂都没有。
这是它售价贵的理由，也是它难喝的原因。
“要不你尝尝我的？”
陆为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鸢尾花特调，对茱莉亚说道。
“嘿嘿，六哥你人真好，那有劳你把我这杯喝干净咯，别浪费了！”
她倒也没客气，直接把两人的杯子调换了位置，嘴巴贴着杯子小口啜饮，好像喝一口就少一口似的。
这丫头上辈子属恶魔的吧，陆为腹诽道。
轻呷一口，又酸又涩的柠檬汁不敢在口腔里多做停留，强烈的味觉冲击令他困意全消。
陆为自觉有点清醒过头了，他透过包厢四周的单向玻璃围墙，俯瞰着店内的芸芸众生。
一楼的大舞池里，密密麻麻的人头随着音乐的律动此起彼伏。被人群簇拥的环形舞台上，衣着大胆的男女舞者正不遗余力地展现人体之美，博得一声又一声惊呼。如梦似幻的光影效果将迷醉的气息散播到舞池周围的卡座，卡座里的醉鬼在旁人的怂恿下，一杯接一杯地把贵得吓人的酒水灌进肚里。
“店里这么多人，咱怎么找小科尔尼啊？”
茱莉亚问道。
她杯中的饮料已经一滴都不剩了。
“一会儿我们去楼下的豪华卡座转转。”
侍应生口中那位包下所有空闲卡座位置的客人，很可能就是小科尔尼。
毕竟是那位财大气粗的怀瑟少爷开Party，不招待好自己手底下的弟兄怎么行。
“六哥，你快看那边！”
茱莉亚指向人群中间的环形舞台。
音乐中断，舞者们相继退场，大厅内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无所适从的人群议论纷纷。
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金发男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站上舞台中央，他双手插兜，目空一切，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几万块钱。
三盏闪亮的白色聚光灯打在他身上，这个男人瞬间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待陆为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他将杯子里剩下的柠檬汁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对茱莉亚说道：
“走，我们下去瞧瞧。”
他认得这张嚣张欠揍的面孔，它属于怀瑟少爷，也就是他们今晚的目标——小科尔尼。
*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有几位新兄弟要加入我科尔尼组，在场的各位帮忙做个见证。
“当然小爷我还没抠门到让大家白白帮忙的地步。
“今晚全场的酒水消费小爷我一个人全包了，诸位敞开了喝，照死里造！”
台上的小科尔尼话音刚落，台下的人群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能开怀畅饮还不用自己掏钱，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得到的。
动次打次的旋律再次响起，怀瑟少爷的手下将几个灰头土脸的家伙押上了台。
陆为认出他们都是巴爷的手下，几个人走路一瘸一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穿的衣服像是从泥淖里滚过一圈，好几天没换过似的。
看样子，他们被科尔尼组“接收”之后没少吃苦头。
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些人排成一条长队，依次跪伏在小科尔尼的面前，亲吻他的鞋子。而怀瑟少爷则为每一个这样做的人斟上一杯酒，邀他入座，与科尔尼组的其他兄弟共饮。
这是象征服从、宣誓效忠的仪式，一旦吻过鞋喝了酒，他们便是科尔尼组的一员了。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归顺，队伍后半，一个灰白色络腮胡的老头子走到小科尔尼面前，他非但不跪，反而咳嗽两声，将一口浓痰吐在了怀瑟少爷脚边。
“要我跟着老科尔尼那个生儿子没屁眼儿的王八蛋混，等下辈子吧！”
老头子骂骂咧咧地吵嚷道，语气颇为不屑。
面对对方的挑衅，怀瑟少爷不动声色，仍是给手里的玻璃酒杯满上了酒。
他十分大度地举杯说道：
“我一向敬重帮里的老前辈，特别是像您这样有骨气的，来，晚辈敬你一杯。”
“哼，算你小子懂事。”
正当老头子稍稍得意，想要伸手接过这杯酒的时候，怀瑟少爷脸色骤变，他猛地抡起膀子，狠狠发力，把手上的东西——连杯带酒一齐塞进了对方嘴里。
酒杯承受不住冲击，炸成一块块锋利的玻璃碎片，碎片刺穿黏膜、割开皮肉，在被害者的口腔里横冲直撞，所到之处血肉模糊。
老头子半捂着嘴，痛苦地跪在地上，棕褐色的酒液混合着鲜红的血液沿着他的脖子涓涓流淌，浸湿了他的衣服，也给这座纯白的舞台染上了血腥的颜色。
舞台周围，不少观众或是别过头去，或是遮住双眼，实在不忍再目睹这暴戾的一幕。
“老东西，别着急，这辈子还长着呢。”
怀瑟少爷甩甩手，居高临下地蔑视道。
说着，他又不依不饶地补了两脚，踹得地上老者呻吟求饶。
他手下的小弟见状赶忙递上温毛巾，帮他将义体右臂上沾染的污渍清理干净。
骚动告一段落，后续队伍里无人再敢造次，仪式在欢快而压抑的奇怪氛围中接近尾声。
而怀瑟少爷也显得有些疲倦，呵欠连连，索性把倒酒的工作交给了刚刚上台递毛巾的手下。
那名颇有眼力见的手下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面孔与陆为熟识之人太过相似，以至于后者一度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直到茱莉亚一连拽了三下他的衣袖，错愕地问道：
“六哥六哥，那不是格雷格吗？
“他什么时候成了小科尔尼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