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临考

姑衍山间，人烟辐辏，居民惯常衣着朴素，以至于老丘时常难以分辨，不知他们是潜心修行的僧侣道士，还是仅仅享受山间宁静的普通居民。

他过去常去山上转，除了那些私人领地需要尊重，其余广阔的自然风光任由游客探索。

渐渐和一些人也混了脸熟，老丘虽未详询那些人的名字，但彼此见面时，总免不了友好地打个招呼。

某天又偶遇一人，那人听了他的打算，叫他不要急着出国，直言不讳地批评中年的他毫无经验想要踏入枪林弹雨的战场，简直是送死。

见老丘一脸决绝，那人把他带到山峰陡峭处，叫他每天除了吃睡就过来、沿山峰陡峭处没路的地方行走奔跑，还不时传授他一些实战搏击技巧，就这样过了大半年。才不拦着老丘出去闯荡。

老丘的故事，就只对吴夜枫就讲过这些。

“回来后我一直干着保安，和你一样，运气不错，前阵子像今天这样帮人解了围，因此最近被推荐到云海大学工作。”老丘漫不经心地笑着。

两人都不喜欢饮酒，只是吃菜吃饭，酒精麻痹人的大脑，这对常年刀尖舔血的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吃饱喝足。

“你在云海大学当保安，会不会觉得有点大材小用？”吴夜枫问出自己的疑惑。

老丘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觉得自己身手怎么样？”

“还算可以吧，自我感觉良好。”吴夜枫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很自信的，即使跟老丘对上恐怕也不落下风，毕竟拳怕少壮，年轻就是资本。

“还行吧，还不错。”

“嗯，以武功的标准来看，你现在顶多算是初窥门径，只触及了皮毛而已。”老丘坦率的评价让吴夜枫小吃一惊。

皮毛？吴夜枫记得当年老丘苦口婆心力劝他，将来想要有武学上的进步，一定要回到帝国。

“武功？电影里那种？”吴夜枫纳闷道。

谈及“武功”，吴夜枫的了解少得可怜，他的身手是经过特殊训练提升人体各方面素质和反应能力后的结果，练得都是博采众长的纯粹杀人技，更多是偏向无限制格斗一些。

事实上，不止所谓的“武功”，帝国的各种事情他都不怎么了解，作为一个从小就被天杀的人贩子卖出去的人，吴夜枫除了外表和一口流利的普通话，骨子里几乎是个“外国人”。

老丘不愿再多谈，留下一句：“等你在大学里遇到些人，自然就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大学里藏龙卧虎，有许多武功高手？”吴夜枫似乎捕捉到了老丘的暗示。

老丘则故作神秘，选择沉默。

吴夜枫了解他，话不多的汉子，他只说这些，可能说明他自己也就观察到了这么多，或者多说也无益，还是需要自己去探索。

但现在吴夜枫对所谓武学的进步没啥兴趣，再厉害能强过枪炮？加上他对昔日打打杀杀的日子早已心生厌倦，不然他也不会回来打算安心上学。

过去自己家里被屠杀，自己从小被卖到国外，可这些惨剧早随着罪犯的伏法画上句号，跟老丘一样，他现在想报仇也没处找人去，除非去撒了罪犯骨灰？

如今的他，内心深处只渴望一份安宁与平静。

吴夜枫笑道：“我在云海这些天可没见过啥高手不高手的。”

“废话，你天天窝在这么发达的大城市，郊区都没去过，吃饭睡觉就那么几个地方，别说见不到练武的，你这么过一辈子说不定连种地的、开挖掘机的、打麻将的都见不到。”老丘不无揶揄地说道。

“那就等上了大学，再开眼界。”

一顿饭没吃多久，两人告辞，吴夜枫早早回到租房。

时光如梭。

帝国大高考的日子已悄然而至，明天。

最后这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异常的快，生活波澜不惊。

那起绑架案由于狡猾的凶手没留下痕迹，没能查出结果，物业也只能修复了安保漏洞做了点赔偿，和相亲那几面一样，都让卓雨凝感觉仿佛梦境一场，不真切，好像从未发生过。

只有看到好友列表里的水雨溪和顾语霏时，才感觉都是真的。

吴夜枫望着卓雨凝慵懒地从楼梯走下，自己则与苏子瑜分坐沙发两端看电视。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两女对这位靠谱的保镖多了几分信任，时常邀请他到别墅中小聚闲谈。

“都快考试了，你怎么还看动画片呢？”卓雨凝边说边在苏子瑜旁边坐下，眉头微蹙。

电视屏幕上闪烁的是她童年记忆中的一部武侠动画。

苏子瑜做了个鬼脸，反驳道：“正因为明天考试，现在最重要的是放松心情，别紧张，这样才能保证明天正常发挥，吴哥你说是不是？”

吴夜枫摊开双手，显得颇为无奈。他的确有过考试经历，但只是一场战场基础知识的笔试，与帝国高考这种全球规模最大、为期三天的集体综合考试不可同日而语。

“哎呀，我跟一个已经被云海大学内定的人讨论这个，真是多此一举。吴哥，我真是太羡慕你了。”苏子瑜反应过来这是个保送生，自嘲笑道。

卓雨凝轻声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说不定现在看一眼的知识点，明天就能派上用场呢。”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角落里的轮椅。

前几天，她硬着头皮去隔壁打算归还林歌的轮椅，却意外地遇到了那天晚上的老十三。老十三告知林歌并不在云海市，并且坚持将轮椅作为礼物赠送给了她。

或许，这里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暂时的居所，未来他是否还会回来，一切都是未知。

苏子瑜忽然淡淡说了一句：“林婉晴把那三十万还给我了。”

卓雨凝的目光仍停留在轮椅上，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声“哦。”

“嗯？”卓雨凝反应过来，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什么，她怎么把钱还你了？”

“切，说我看动画片影响考试，你整天想着你的那位俊公子，相思病才是考试的大敌吧！”苏子瑜打趣道。

“哎呀，别闹了，说正经的，婉晴怎么会还钱给你？”卓雨凝连忙转移话题，对于这种尴尬的讨论总是避之不及。

好在苏子瑜不纠缠，每次说起这个话题逗大小姐时总是点到为止。

苏子瑜边说边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卓雨凝：“她只说找到远房亲戚借到了钱。”屏幕上显示着林婉晴的信息。

“我不太相信这么简单。”卓雨凝眉宇间闪过一丝疑虑。

“那怎么办？”卓雨凝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吴夜枫，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要让他去悄悄调查林婉晴的说法是否属实。

吴夜枫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主动提议：“要不，我帮你们去探探情况？”

卓雨凝心下暗笑，这家伙不会是想找机会赚点外快吧。

苏子瑜倒是干脆，立刻回应道“好，报酬管够。按之前的约定，等考试后她应该会请我们俩去医院探望她妈妈，吴哥你就从那天开始跟踪，看看她去哪。”

是夜，凌晨。

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荷枪实弹的帝国内卫在昨天已将试卷运送到城市附近的保密机构机密室，今天再将这些试卷转运到各大设有考点的城市中的各个考场。

街道上不复白日的喧嚣，在宁静的环境下，各式应急车辆灯光闪烁，从这一刻起常卫治安维护与巡逻任务全面交由内卫接管，为期四天，确保考试期间的安全工作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这就是传说中的帝国高考么？”何欢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凝视着脚下灯火辉煌的城市，喃喃自语着。

“没错，少爷。”身后的中年人附和道，声音沉稳，他是何家的家族仆人，李威廉。多年来，他一直忠实地服务于这个家族。

此刻，他们所在的办公室位于云海金融中心的顶层，这座建筑不仅是云海的标志性地点之一，更是以888米、分毫不差的高度傲视群雄，虽远非云海最高建筑，但由这个数字和独特外形带给人一种财富聚集的感觉。

站在这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脚下铺展，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一种俯视众生、君临天下的错觉。

不过这仅仅是一个临时的据点，欧洲阿尔斯集团的董事局会议早已决定加大对帝国的投资力度，云海即将迎来崭新的阿尔斯大厦，它的落成指日可待。

何欢心中有些失落。虽然身为世界级财团的继承人之一，拥有旁人难以企及的资源与地位，但未能亲身参与这场举国关注的知识盛宴，内心难免感到一丝遗憾。

高考，这个承载着无数青年梦想与汗水的舞台，对他而言，始终是一段未曾亲历的传奇，或者说他更遗憾的，是自己没有回到家族的另一种，普通人的人生。

“卓不凡的背景信息调查得如何了？”何欢随口问，那块地虽有商业价值，但对阿尔斯来说实在只是桩微不足道的小买卖，何欢并没特别关注，只是习惯性地布置手下对卓越集团进行了一番摸底。在他眼中，这更多是一种商业习惯而非对特定项目的兴趣。。

早就查清楚了，李威廉迅速整理思绪，开始汇报：

“卓不凡此人绝不简单，不是看起来那样的本本分分的商人，他年轻时是个好勇斗狠的小混混，经常惹是生非，带着一群小弟折腾遍了吴州城，在当年的道上大名如雷贯耳。”

“老婆给他生了个女儿以后，他还是死性不改，气得和他分了居，跑回娘家，直到现在。”

“后来他女儿长大了一些，某天他仿佛突然变了个性子，似乎一夜之间洗心革面，接管了父亲辛苦创立的企业，换上西装革履，坐进了办公室，短短几年间，竟摇身一变成为商界的一颗耀眼明星。挺传奇的。”

“前些天，小道消息传说他女儿卓雨凝差点被人绑架，不过到最后也没查出来是谁干的，他最近的行踪也谨慎了，外界猜测此事可能与他过去的某些恩怨有关，但也有人说很可能是和他争地的那个凌亚集团做的手脚。“

李威廉简单说完这些，从文件架上抽屉里拿出了整理的全部相关文件放在办公桌桌面。

“在先前的合作伙伴解约之后，卓不凡迅速与易海集团建立了联系，打算借他们的财力合力开发，目前看来，那片地皮几乎是卓不凡的囊中之物了。”

“家族的意见是，在非核心利益冲突上，避免与当地有实力的人物产生摩擦，我们与卓越集团之间，不一定非得是对立的竞争关系，合作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方向”李威廉就商业问题提了建议。

“对了，卓雨凝挺漂亮的，上次那个李浩说她也是今年读大学吧。”何欢突然想起了什么。

站在身后的李威廉，嘴角勾起些男人心照不宣的微笑，“今天考试，我猜她和林婉晴一样，十有八九会报考云海大学。”

毕竟，考虑到林婉晴母亲的病情需要照顾，林婉晴几乎是不可能选择外地的大学的。

何欢猛然转过头来，俊朗面容已带了三分不悦，眼神里透出警告的意味。

“对不起，少爷，是我多嘴了！”李威廉发觉自己说错话，连忙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道歉。

这位年轻少爷性情捉摸不定，自己近些日子与其相处过于随意，竟然忘了他的独特脾性。

这可是大少爷最喜欢的儿子，能获得他的青睐，未来前程不可限量，绝不能因一时疏忽而得罪。家族很快会派遣更多得力助手来辅佐何欢，自己必须把握住眼下的时机，在他们到来之前，与他建立深厚的信任，成为他的心腹。

“只回答问题，不要多言。”何欢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再次转过身去。

李威廉心知肚明，东拉西扯不是问题，但一旦涉及到林婉晴，那就是大忌。林婉晴对小少爷而言意义非凡，是他的旧识，只能由何欢自己提及，旁人不可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