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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画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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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国祚悠久,名人骚客,豪杰奇人数不胜数,

“齐就是天下第一”这样的印象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刻入了所有人的基因之中,耀眼的光环掩盖住了年年巨额赋税带来的荒骨遍野,若非皇室每每都能打破规则为这个国度强行续命,它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三百年一代的王朝罢了,超凡的力量将生物的寿命限制打破的同时将齐的寿命延续了千年,但与普通王朝盛极必衰的规律一样,长年累积下的隐患在近百年来频频爆发。

皇室虽然每每都能及时镇压这样的乱象,但随着次数和程度不断加大也渐渐力不从心起来,到现在为止也只是维持着一种畸形的平衡。一旦天子失去了镇压乱象的能力,那层浓厚的神话光环就会迅速地变化为一条索命的铁链勒紧齐国脆弱的脖颈,将它啃噬得尸骨无存。

.......鹤发童颜的老者恭敬地点燃了身前的香烛,伸手翻开礼部尚书早早递上的祷词开始诵读,一众大臣官员们神色肃穆地站立在祖庙两旁,直到老者口中祷词念完后才纷纷上前随着行礼上香。

老者名叫九承绍,是如今的真龙天子,身前的木牌林立成山,其中不乏他的祖先长辈,还有他那可怜的父亲和兄长。

祭祖的日子按理说并非现在,但既然要迎回身边这小女娃的身份就免不了认祖归宗的仪式,便干脆提前了祭祖的日子,在做完这一切后,他似是察觉到了身后忐忑的目光一般,撇了一眼目露怯意的少女。也对,这丫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微臣司马晋,见过陛下,见过回阳公主,恭喜陛下寻回公主大人。”头戴高帽的矮小官员,恭敬地上前俯首行礼。

“司马爱卿不必多礼。”鹤发童颜的老者收回目光,面容平静地接着问道“你来找寡人是为何事啊。”

“犬子近日来给陛下添了许多麻烦,微臣这是来给陛下请罪的……司马乐山何在?还不给我滚过来!”

这声暴喝惊得正在上香的司马乐山圆滚滚的身子一抖,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司马晋身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孩儿在!敢问...尚书大人有何吩咐啊?”司马晋怒目圆瞪着眼前的儿子,宽大的手掌毫不留情地向着其脸上呼了过去,硬生生将司马乐山巨大的身子扇得一个踉跄。

“你还知道为父任礼部尚书一职!怎得还净是些不知礼数的行径,还不快给陛下跪着。”

司马乐山听话地跪在了老皇帝身前,心中暗自叫苦却是不敢有什么过多的动作,老爹的那一巴掌可是没怎么留手,只怕现在他那张英俊的脸蛋早已鼓大包了,

一双豆豆眼不经意间瞟到了一旁身着华服的小丫头,不由得眉心一跳。

可那丫头只是扫了他一眼便面色平静地挪开了视线,眼见老皇帝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司马乐山的心中松了一口气,头颅也埋得更低了些。

“司马爱卿此言差矣,犬子于国祭有功,寡人为何要加罪他,赏赐都还来不及布下呢。”

司马晋闻言,眼眶竟是微微泛红了起来语气也带着些哭腔“陛下圣明,老臣代犬子谢过陛下恩典。”

“陛下,我…..”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司马乐山悻悻地将口中的话吞回肚子里,而一旁的九承绍也好像耳朵不好使了一般负手而立,只是看了眼身为祭祖大典主要人物的小丫头一眼。

场上的司马晋与老皇帝皆是默契地没有挑明司马乐山在先前对于回阳公主的不敬之举,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追究与否的选择全在老皇帝的一念之间,司马晋自九承绍年幼时便任职礼部,对于这位圣上的行事风格早已熟悉,做了不会出错,但不做一定会大祸临头,这次就算是老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司马晋摆出认罪的态度将这事翻了过去。

当年的九承绍还未及冠的年纪便铁血地扫清了通往帝位的所有阻碍,将昏庸的父兄长辈杀得一干二净,害得建元城内连着下了几天血雨。

即位后又是连着颁布了十二道政令,赏罚分明,体恤民生,开源节流,将积弊已久,大夏将倾的大齐重新拉回了鼎盛的道路。在百姓之中的呼声直追开国皇帝,盛名之下无虚士,更别提陛下早非当年那个初登帝位的青涩杀胚皇子。

照此势头下去就算是将大齐的国力再往上提升几个层次,足以与那些个山上仙家相提并论也不是梦想。

只是可惜………

司马晋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同时也不由得庆幸了起来,齐的历代皇帝向来短寿,未老先衰,皇室对此虽是严防死守,但也不可能瞒过所有的臣子。

算算日子,只怕离着新帝登基的时间约莫只有几年的时间了。

陛下膝下子嗣加上新归的回阳公主也才不过三四之数,到时说不准会重演当年的手足相残,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陛下对这回阳公主却是异常宠爱,有前朝女帝登基的案例在,继位的是女子也不算过于惊世骇俗了,不过圣上到底是何想法犹未可知,还是再观望观望为好。

像个赌徒一样过早的站队并不是他礼部尚书该操心的事,蔡大人还吩咐过他今日做事呢,想到这里,司马晋缓缓开口道

“陛下,微臣有……..”

“陛下,微臣有一事禀报!”一道突兀的声音自司马晋后方传来,只见一虎目细眉,面庞沧桑的白须老者脚下生风,快步行来。

九承绍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哦?侯爱卿又是为何而来啊。”

“陛下请恕老臣无礼,可是建元城外突现两千里加急报,奉天地界出现鬼患,目前并未扩大范围但也已有近千人受困,这样下去不过半月鬼患便会将周边所有地域吞噬殆尽,眼下正值农时,若是不管怕是会让我朝损失惨重啊,还望陛下速速定夺。”老者双手呈上一卷书信,九承绍则是面色凝重地吩咐几名宦官迅速展开信纸。

“此事当真?蔡合呢,他怎么不来找寡人。”

“陛下您忘了,蔡大人染了风寒身体抱恙,在家歇息呢。”

“风寒?我看是蔡合早早得知消息躲了起来吧,呵呵,胆小鼠辈。”

“住嘴!侯安庆你少血口喷人,蔡相素来日理万机,心力交瘁之下难免患病,你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当陛下不存在不成。”

侯安庆脸色涨红,精心打理过的胡须气得一抖一抖的。

“你.....你这蔡姓走狗。”

“咋滴,我乐意!”

“够了!朕今日没兴趣看你们狗咬狗。”

九承绍的突然出声吓得二人皆是跪拜在地,方才似乎要打起来的二人此时就像两个木头人一样,保持着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老皇帝缓缓叹出一口浊气,收回了扫视信纸的目光,冷冽地看了眼地上跪拜的两人,一人是他钦点的右相,另一人则是世代从袭礼部的大宗伯(礼部尚书)。

“侯安庆你即刻启动奉天的大阵通知玉清山赶赴支援,还有司马晋,你给朕立马召蔡合进宫,朕倒要看看这在百姓口中的百足虫是不是真的病了。”九承绍声如雷霆,带着不可抗拒的威慑力将身前二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陛下圣明!”二人皆是一颤,急忙异口同声地开口称是,再三拜谢君恩后这才告退离开。

九承绍默默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鬼患的消息来得太过仓促以至于还没来得及整顿军伍,现在只能是希望太清国师早些出手解决了,刚好省得为了伤亡抚恤急得焦头烂额。

这时一旁从头到尾静立着的哑巴公主伸手拉了拉老皇帝宽大的袖子。

“啊.....啊啊。”

“你在说什么?”九承绍眯着眼低头询问道。

华服少女只是焦急地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番,惹得九承绍不禁微微扶额。

“唉,罢了,待到沐浴过洗髓灵液后就不会再如此般了。”

......建元城,左相府中。

“既然蔡大人已经知晓陛下的旨意,咱家就不便多扰,这便起驾回宫了。”红袍宦官笑呵呵地向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行了一礼,吩咐着一旁的小太监将满满一箱银子搬至马车之上。

中年男人同样笑呵呵地回了一礼道“秦公公出宫多有不便,在下便代家父谢过公公传旨了。”

“哪里哪里,不过有一件事倒是我的一些个人建议,不知....蔡驸马你可否传与国相大人?”

“哈哈,秦公公但说无妨。”

红袍太监的笑容逐渐收敛,眼睛微眯,轻声说道“蔡大人在见到陛下前,你们左相府最好把前些日子悄悄从百姓身上搜上来的祭品原封不动地以陛下的名义给放回去,趁着岁神大典陛下不在京城的时候大肆搜刮财帛,这可不是什么聪明人该干的事情,须知兔子不吃窝边草,蔡大人若是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将陛下卧榻之侧搞得乌烟瘴气,那就别怪陛下不念及君臣情谊,对左相府开刀了。”

说罢,秦公公看也不看身后面色略微苍白的蔡驸马,径直跨上马车随着仪仗队伍扬长而去.....

“他真是这么说的?”

“回岳父大人,小婿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夸大,陛下应当是知道了三叔公他们干的事情。”

左相府的正堂之上,一八字胡山羊须,面色憔悴的中年男人端坐其上,在听得身前人肯定的答案后本就还未痊愈的身子不禁颤了颤,面色也更加苍白了几分,双手险些扶不住向前栽倒。

身前的中年男人见状面色大惊,急忙上前搀扶着问道“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你身子如何了,可要召来医师?”

“立......立刻备马,老夫要..进宫面圣。”

“岳父大人切莫心急,此事还有周旋的余地,更何况此事乃是三叔公他们一意孤行犯下的,与您何干?”

“就算是你三叔公所做也仍然离不开我左相府的名头!近日朝中多事,那侯老畜生不知已经参了本相多少本了,此时陛下亲自召见,万不可有半分耽搁。”

“那秦公公所说的......”

“给他们,都给他们!待本相回来后再整治你那三叔公。”

“小婿遵命!”中年男人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便开始急匆匆地吩咐起了一众仆从。

蔡合靠坐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仰头欣赏起正堂上方悬挂着的一幅大家手迹,这是前些时日那位三叔公特意留在左相府孝敬他的物件,算是手里至今为止最珍贵的一张画作了。

“唉.....可真是一幅佳作啊,罢了,徐老!”

随着蔡合一声令下,原本空空荡荡的屋子里陡然出现了一名身着青黑色道袍的老者。

“老爷,您找我?”

蔡合昂首闭眼,一双手细细摩挲着桌上的琉璃茶盏,沉吟片刻开口道“你明日一早便去将三叔一家子都给我拘入府内暗牢之中,记得做干净些。”

黑袍老者面无表情,如同活死人一般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后掐诀向着脚下的影子遁去。

“慢着!”蔡合幽幽地睁开了眼睛,一抹狠厉一闪而过。

“我改主意了,不要活口,一个不留地处理干净些,退下吧。”

正堂之上再次冷清了下来,权倾朝野的左相大人缓缓从椅子上站直了身子,随手挥出一道气劲搅碎了那幅画作。

“来人!本相要先沐浴更衣再去觐见陛下。”

木窗外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天色的逐渐阴沉,就连普通的百姓都知道,应当是快入夏了.....

出自大家之手的山石水木总是栩栩如生,崎岖的山崖,蜿蜒的水道,从松木草兔到屋舍鸡鸭,所有一切都由油墨制成,这是画里的世界,在一座寂静的小院中,两个与四周格格不如的身影相对而坐,一者为墨绳所缚,另一者则是悠哉地品味手中香茗。

“呜!.呜呜...”

薛顺平拼命地呜咽几声,一张脸已然跟苦瓜没什么两样,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怎的就让他撞进了这么个邪乎的地方。

“到时机了自然会放你出去,但不是现在。”同样是书生打扮的英俊男子轻抿了抿茶水,叹了口气说道。

语毕,也不看那黑脸书生一脸愤慨的样子,只是自顾自地掏出一卷竹简研读起来。

黑脸书生瞪了他一眼,身子反应得却是更加激烈了些,像条泥鳅一样不停地在椅子上挣扎起来。

而若不是这小子醒来后像个蚊子一样在英俊书生旁圣贤圣贤地直叫个不停,兴许这壶专为他热的好茶还能发挥些迎客的作用。

“唉,真是跟宋师一个脾性,所以说我才那么讨厌那些御史台的老棒子!”英俊书生嘟囔一声,念头微动间屏蔽了对面的一切声音,接着将目光投向了面前摊开的竹简之上。

面前的竹简渐渐浮现出了外界的景象,望着那团漂浮在所有人头顶的黑气,书生平静的面庞渐渐柔和了起来,但在扫视到那白骨道人的身影后眼神中的柔和便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冷冽的气息。

不经过同意就肆意对凡人出手的仙家吗,胆子挺肥的,就是不知道扛不扛得住大能的雷霆镇压。

“一群跳梁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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