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两个姨娘一台戏（上）
夫人今日这番变故，不说刘氏，朱氏自己心里也是起伏不定，可是她一向看不上朱氏袅袅绕绕的样子，若非必要，她呆在她的梨香园，刘氏呆在她的摘芳阁，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特别是侯爷过世之后，她只想把两个孩子抚育成人，其余的没多想，也不敢想。她只是个通房抬的妾，连卖身契至今都捏在主母手里，她还敢奢望什么，能亲自养育自己的孩儿，看着他们平平安安的长大，她已经很满足了。
原本夫人好好的她没觉得什么，今次夫人病了这一回，她才惊觉，若夫人真有个三长两短，侯府的天也就塌了！
侯爷在世时，她清楚的记得，除了早年老夫人病逝那次，侯爷回府奔丧，料理好老夫人的身后事，在府里只丁忧了三个月就被夺情又去了边关，其余都是一年一次回京述职。
所以对于她们这些圈在深宅后院的妇人来说，侯爷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自从她被送回侯府，再也没见过侯爷。她倒是相信不是夫人拦着侯爷，而是在侯爷眼里，她与刘氏不过是给侯府传宗接代的工具，侯爷仅有的一点柔情，都给了夫人。
侯爷下葬以后，除了穿着素净些，吃食清淡些，她的生活是一丁点变化都没有，她有儿有女，只要主母不苛待，儿女安康，于她就是天大的福气。
可夫人病重以后，府里上上下下，人心惶惶，一个个就像没头的苍蝇乱撞，若不是大少爷及时赶回来主持大局，恐怕有些居心不良的下人，都敢侵吞侯府的财物了！
可见这府里可以没有侯爷，但是万万不能没有候夫人！
以往见夫人吃斋念佛，她并不觉得信那些木胎泥塑有什么好处，打从夫人病情好转的那一日起，她决定也要请一尊菩萨回来，早晚一炷香的供着！不为别的，只为保佑夫人长命百岁！
念及此，朱氏停下脚步，神色间一片冷然：“茶水就免了，我梨香园清汤寡水惯了，想来你也喝不惯。我只劝姨娘一句，既然夫人病好了，就乖乖听夫人的话，贞姐儿和瑄哥儿都是好孩子，为了他们，也该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照顾好孩子们。”说罢拂袖而去。
刘氏尴尬的站在原地，幸而两人说话的时候跟随的丫鬟都自觉避开在十步开外，不然她能羞愤的在地上刨个洞钻进去躲着。
刘氏跺了跺脚，转身向自己居住的摘芳阁走去，贴身大丫鬟柳红连忙跟上，边打量她的脸色边斟酌着字句道：“姨娘不必和朱姨娘一般见识，您虽是妾，她也是妾，在姨娘面前拿乔什么。”
这句话不但没有安慰到刘氏，反而让她更加烦躁：“你是不是也嫌弃你家姨娘是个妾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候夫人？伺候我是不是委屈你了？”
柳红别着头不服道：“这些年奴婢对姨娘的忠心姨娘难道还不知道吗？何必又来戳奴婢的心窝子呢。”
“罢了，先回摘芳阁再说。”不远处有荣禧堂的下人经过，刘氏并不敢多言。
一回到摘芳阁，刘氏就吩咐柳红出府，又遣了人去回事处打招呼明日要出门购置胭脂水粉等物品，当然，夫人那里也要通禀一声，往常有什么庶务到茱萸这里就打住了，但凡茱萸能做主的，绝不会禀告夫人，倒不是茱萸欺主，而是茱萸太忠心护主，夫人要做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茱萸就一心一意的护着自家主子“修仙”，所以自苏惠有意打理侯府，茱萸也开始慢慢把府里的大小事务递到苏惠面前。
“她要出门便出罢，只是她那般颜色，多带几个护卫才好。”苏惠自觉当这个大家长是真不容易。
“她那点姿色，给夫人提裙角都不配。”茱萸冷哼一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侯爷当年能看上刘氏，完全是因为刘氏的形容有几分神似夫人，才惹得侯爷对她另眼相看。
茱萸正色道：“夫人，以前你总病着，有些糟心的事奴婢是能不说就不说，如今却是不能不说了。”
“刘氏出门难道另有缘故？”苏惠缓缓翻了一页手里的账册，没事清点自家的财产是苏惠穿越后的乐趣之一。
“刘姨娘不同朱姨娘，她虽是侯爷从燕州纳回来的妾，据说先前也是官家小姐，只是后来家里犯了事才流放到边关。”茱萸见苏惠的神情并没有似先前那样听到这些杂事就流露出不耐，才放心继续打小报告：“所以刘姨娘在京城还有一些亲眷，并有人情往来。”
苏惠完全表示理解，从一个舞姬摇身一变成为侯府家的小妾，虽然只是个妾，首先，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妾室，是堂堂二品忠毅候的妾室，忠毅候不仅是贵族，还是有实权的贵族，这个就更难得了；其次，她有儿女傍身，哪怕袁瑄长大以后一无是处，只要不惹事，老老实实的靠着侯府这棵大树过日子，她一辈子就有安身之地。总之，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刘氏完全是个可以攀附的对象。
“她出门不单是见亲戚这么简单吧？”苏惠饶有兴致的问茱萸，若只是见个娘家亲戚，茱萸不会用“糟心”二字来形容，因为忠毅侯府显然不是那等不讲人情的人家。
“她那亲眷，本是她娘家姨妈，姨夫在京中是一个微末小吏，日子堪堪过的去。她家当初出事的时候，她姨妈为了撇清关系，原本已经断了往来，她被侯爷送回京城以后，她姨妈不知从哪里得的消息，厚着脸皮寻上门来，刘姨娘不计前嫌认了他们，如此又走动起来。
这倒也罢了，她有个表哥，读书不成，只勉强考了个秀才，却学了一身风流才子的脾性，二十好几的人了，正经妻室不娶，整日里到处拈花惹草，就这样的浪荡公子，居然有人看得上眼。”茱萸说起这些家长里短来，绘声绘色，眉眼也生动起来，不似平日一板一眼的模样。
苏惠暗笑，女人呐，谁都喜欢聊点娱乐八卦。
“难道刘姨娘看上了他表哥？”这等桃色绯闻，很容易就能猜到结果。
“看没看上的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晓得她偷偷摸摸的和她表哥私会了好几次！若不是她生了瑄哥儿和贞姐儿，乱棍打死她都是轻的！”茱萸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