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细忆往昔智未来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日复一日的看守再次盘查着来往于城中的商贩和路人，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们的生命结束，就像是一个机器一样，只能等到损坏，而无法自动脱离使用者的掌控。
刚刚走出城门不远，衾采便一把抓了下来身上的黑色斗篷，将它塞给了圣战胤初，蹦跳着跑进了路边的树林。圣战胤初慢慢将斗篷收好，一边跟着衾采走进了树林。虽然去往下个城市的路不需要进树林，但是这个小姑娘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并不会完全听从圣战胤初的命令。
火媚儿慢慢走进树林的两人，皱了皱眉，道：“这里有大路，为什么要跟着她进树林呢？”
欧阳淼淼笑了笑道：“衾采喜欢走小路，她方向感很好的，不会走丢的。”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火媚儿还没有在这几个人心里有一点信任，她其实自己也清楚明白。但是衾采的那个举动，在火媚儿几十年中的孤寂生活中，可谓是毁灭性的打击。她曾经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再和任何人出现交际了，但是人心的孤寂才是真正的梦魇，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度向前，坚信自己就是属于黑暗。
但是就是那么一点点的微光照进来的时候，就算是明知不可为，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去追逐哪一点光亮。人终究也是一种兽类，这种趋光性，一直都存在在血脉中…
火媚儿看着快要走进树林的两人，快步跟了上去，这次，说什么也要跟的紧一些，再近一点，或许自己就可以摆脱孤独地命运了…
衾采看着周围的树林，这边的树林比较松散，自然也有不少的空地，但是树林中却没有一点鸟兽的叫声。她本能地感受到一点害怕，回身跑到圣战胤初的身边，小声地说：“这里好阴森，我们出去好不好？”
圣战胤初自然不知道兽类的习性，他皱眉道：“这里阳光很好呀，比起之前那个树林好多了，为什么会阴森呢？”
但是衾采却很是在意，连连摇头，执意要回到大路上。看着来往的车马，圣战胤初无奈的笑了笑，小孩子的世界还真是奇妙。
几人也不言语，慢慢地走在路上，只有衾采有时会乱跑，但是也不会脱离视线，空气仿佛都变得安静了不少，原本路上会闲聊的圣战胤初和欧阳淼淼也在这个新成员加入之后变得有点沉默。
火媚儿看着两人，主动开始搭话，道：“之前还没有和你们说说话，你们去中洲干什么呢？”
欧阳淼淼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道：“我家在中洲，那天从幻境出来之后就出现在他家里了，现在只是回家罢了。”
“真好，你们还有家可以回去…”火媚儿眼眸暗淡，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家呀，但是后来都消失了。
圣战胤初有点好奇地问道：“你之前说你被人收养，你记得你狐狸形态下的事情吗？”
“是的，殊形之后记忆并不会消失。”火媚儿看着主动提问的圣战胤初，心中不由得需要一个讲述的对象，便把自己的事情慢慢说了出来，“收养我的人叫林媚儿，她一直一个人住在梅国的边境，为了躲避战争，她就住在一个小小山涧中，我也算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了…”
“但是，我被收养的时候其实已经开始修炼了，是我父亲教我的。灵息可以维持身体的活性，存活更长的时间，虽然理论上可以无线增长，但是终究有一个时间。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时间也远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理解的。直到她开始日渐衰老之后，便觉得我是什么神仙。”
“她开始供奉我，其实这些都不是我需要的，她在我的眼中已经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仆人。但是人就是这样，喜欢将自己的愿望寄托给根本不存在的神明…”
欧阳淼淼似乎也来了兴趣，笑道：“那你那么长时间，没有企图和她进行交流吗？”
“她自己并不识字，我也无法发出人类的声音，自然没有办法理解。直到她去世之后我才离开了那里…”
“然后就来到了珀卫丰城？”圣战胤初道。
“没有，我离开之后就遇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是个士卒，叫秦火。虽说士卒。但是我后来才明白，这个人就是一个军队里面负责马匹的马夫，我去觅食的时候不巧闯进了他的马棚。被他发现了。”火媚儿慢慢没了言语。似乎是想起了不是很好的记忆，渐渐陷入了沉默。
欧阳淼淼现在也开始相信眼前这个狐狸精了，毕竟这只狐狸也是失去了不少人，缺少人类世界基本的教养和礼仪。这些本来就是妖精比较稀缺的东西，需要慢慢培养…，她慢慢说道：“我其实是一只精灵，只不过比你好一些，我并没有和普通人做过朋友，长生带来的生死诀别我并没有什么体会，所以也自然无法说道你心里去，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如果他们真的很喜欢你的话，那你还记得他们，他们就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火媚儿抬起眼眸，其中微微闪烁着泪光，样子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去抱抱。圣战胤初无奈地笑了笑，他也曾失去自己认为很重要的人，所以他还是能理解一点心情的。
衾采慢慢走到火媚儿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然后看着火媚儿蹲了下来。摸了摸头道：“摸摸就开心了，主人也是这么摸我的哦，好舒服的。”
然后又跑到圣战胤初的身边，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一脸开心地看着火媚儿。圣战胤初摸着衾采的脑袋，忽然心中一动，既然殊形之后并不会清除记忆，那么衾采其实也知道自己的事情。他不如趁此机会问问。
“衾采，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记得！”
得到肯定的答复，圣战胤初不禁有点欣喜，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能说一说吗？”
“我是狐狸精，叫圣战衾采！”衾采大声地自我介绍着。
“噗哧。”欧阳淼淼不由得笑了出来，道，“还有其他的吗？”
“跟着主人就有好吃的，而且会长大！”衾采继续说着。
圣战胤初皱眉道：“这是谁说的？”
“就是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仙女姐姐说的！”衾采所说的人就是圣雪儿，这些事情想必是圣战胤初和欧阳淼淼还在通天轩里，圣雪儿偷偷教给她的。
“那她还说了什么呢？”
“她说，等你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弄一个东西，然后我就可以一直跟着你，不用再被别的兽类欺负了！”
圣战胤初无奈地低下了头，圣雪儿所说的应该是生死契，虽然他没有那个心思要将这两个人留在自己身边，但是圣雪儿这种行为无疑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圣战胤初修炼有成的时候了，“那，你还记得你作为狐狸的时候的记忆吗？”
“我不知道，是仙女姐姐说的我是狐狸精…”衾采的小脑袋有些疑惑的歪了过去。
“那你是在那里发现的果子呢？或者说你平时吃什么呢？”圣战胤初不断地追问。
衾采的眼中突然闪过一点紫光，然后木讷地站在原地，神情也变得有点呆呆的。这次的紫光比较大，圣战胤初也发现了，他有点震惊地看着衾采，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狐狸并不平凡，一定是身上蕴含着不少的秘密。他不由得继续问道：“衾采？你知道你为什么叫衾采吗?”
衾采木讷地说着：“因为…衾梦…长难觉…，丝…丝皆采…颉。”这话说的断断续续，仿佛不是在和圣战胤初说，而是在和脑海中的记忆在说话。
圣战胤初看着呆呆的衾采，忽然有点慌乱，看来就算是衾采，也有自己的生活和故事。他急忙说着：“衾采！衾采，快醒醒，是我呀！”
“主人…”衾采慢慢地抬起手臂，一点淡淡的紫芒出现在小小的手上，像是要竭尽全力地抓住什么东西一样，然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手上的紫芒也消散了。
圣战胤初慌忙抱起衾采，然后无奈的笑了笑，一旁的欧阳淼淼也是一脸的疑惑，皱眉道：“要不…问问那位？”她说的其实是隐藏在圣战胤初身体里面的圣雪儿，如果真如她自己所说的，她是创世者的甲胄，那么这样的事情她应该也知道一些。
但是当圣战胤初真正准备问的时候，圣雪儿却只给了两个字的回复，以后。圣战胤初也不纠缠，他知道，有一些事情等到他修为见长的时候才能一探究竟。
几人沉默着向前走，没有人在去询问什么东西，圣战胤初把衾采抱在怀里，小姑娘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紫芒，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狐女，一双大大的狐狸耳朵耷拉着，硕大的狐尾不时地扫过圣战胤初的腿。像是在梦呓一般，嘴里嘟囔着，但是却听不清楚。
直到快到晚上的时候，几人找到了一处山洞，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几人生了一把火，然后就在这里安营。之前离开高原的时候就准备了一些东西，包括睡在野外用到的毯子什么的。直到吃了一些捕猎来的兽类，快要睡着的时候，几人才再次说了起来。
欧阳淼淼试探着问睡在不远处的圣战胤初，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的，我之前问小姨，她只说你的命很苦，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圣战胤初闭着眼睛，怀里搂着已经睡着的衾采，听着欧阳淼淼的话，慢慢将头蹭进了衾采长长的紫发中，闻着淡淡的发香，久久无言。
欧阳淼淼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放在心上，先睡吧，后半夜还要换班呢”
坐在旁边的火媚儿也点了点头，说着：“好好睡吧…”
忽然，圣战胤初慢慢坐了起来，开始讲述自己的事情，这也是他第一次将心底的事情讲述出来，说实话，这些事情压抑着他已经好多年了，甚至到现在他都清楚的记得一切。
“如果要听的话，这些事情要从我很小的时候说起…”圣战胤初轻轻抚摸着已经熟睡的衾采，“我从记事开始就一直生活在独孤家，但是据破叔所说，我并不是独孤家人，但是我却只能依靠独孤家的身份活着，直到我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她叫林筱筱…”
欧阳淼淼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天擂台上的女孩就叫林筱筱，因缘际会，缘尽则灭。她并没有出声打断，继续听着圣战胤初说。
“但是在之后，林家因为铸币权和法案的事情激怒了俞家和荀家，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荀家的老家主刚刚进入破坛境，他们有了战胜林家的资本。于是便果断发起了偷袭，结果导致林家上下无一人幸免…”
“原本偷偷出门的我，在一片火海中发现了躲在暗格里的林筱筱，但是还是被荀家的人发现了，碍于我的身份，他们并不能直接杀了我，但是却劫走了林筱筱。但是我终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他们觉得我迟早就得死，于是就特别引导我找到了雪原上面唯一一处没有被风雪覆盖的山谷。”
“我去了一次山谷，于是就带着我的弟弟妹妹，也就是破叔的两个孩子去了山谷中玩…，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拟画的，但是结果就是他们引诱的猛兽激发了隐藏在我灵魂深处的恶魔，当我醒悟过来的时候，梦一已经躺在地上了，我的手里就攥着他的心脏，甚至还在跳动…”圣战胤初看着自己的手，眼泪慢慢模糊了双眼，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苦，直到现在，他都能感觉到一点点液体在手上流动，他每每洗手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颗跳动的湿滑的心脏。
圣战胤初慢慢平复了一下心绪，欧阳淼淼和火媚儿也没有任何言语，她们都知道，这个少年心中的痛苦不是安慰能够抚平的。
“然后破叔在山谷里找到了我们，自从那天开始，熙和就没有和我有过交集了。我其实知道她不恨我，但是我恨我自己。我在风雪中走了好久，就碰到了另一个人…，宋雪儿…”圣战胤初的眼眶变红了，泪水慢慢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那个女孩曾经从他的黑暗中来，但是却在他的光明中离开，他的声音慢慢变得哽咽，“和雪儿一起，我找到了一个叫乔鹤行的人…，之后我求乔鹤行帮我向俞家和荀家复仇，但是却把普通人牵扯进来，所幸最后他离开了。然后我就生活在众人地谴责中，这样度过了十来年的光景…，直到雪儿发生意外，我需要放出圣雪儿，然后救她…，结果却………”圣战胤初不在言语，但是结果却显而易见，那个重要的人在没有回来。
欧阳淼淼有点震惊地说：“乔鹤行？不会是中洲凤添阁的阁主大人吧？”
圣战胤初泪眼朦胧地看向欧阳淼淼，皱眉道：“你认识他？”
“我到确实知道一个叫乔鹤行的人，但是他是凤添阁的阁主，足不出户，鲜有人知。之前传闻他消失了，但是却没有人能真正证明。毕竟凤添阁没有出现一点叛乱的迹象。按理说，修炼者不能对普通人出手，不然会受到世界的责罚。想来你应该是看错了吧。”
圣战胤初也不辩解，他忽然想起当初乔鹤行抓着宋雪儿心脏的时候，他大笑着说，冰中火！既然是凤添阁阁主，那自己只需要去凤添阁就可以找到他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了一点信心，当务之急是让自己有实力能够面对那个人，但是冰中火是什么意思呢？
如此想着，圣战胤初慢慢将这个事情讲述给欧阳淼淼，但是他却看到欧阳淼淼脸色一变，转过身去，再也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