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山
夜沉星疏，晃村的男子基本上都喝的醉醺醺的，在家人的照料中沉沉的睡去，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夜色下逐渐安静的晃村，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中
村子外五里，两道身影正在山道间快速奔走
“阿九，你是不是已经发现源头所在了？”
“不用多问，等会到了你就知道了，待会儿可靠你了”
“靠我？”
玖歌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让陈升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不等他想明白
玖歌施展了一种极其古怪的身法，速度提了数倍，等他一回神，已经把他远远甩在身后了
陈升也只能施展身法，沿着玖歌的路线，全速奔走
大概半刻钟，两人就来到了那座大山山脚下，没有丝毫停留，玖歌一头扎进山林中，背着大木箱的陈升紧随其后
进去没走多远，玖歌率先停下脚步，陈升看到他停下也赶忙止住身形，刚想开口
“闻到了吗？”
“什么？”
“血腥味，还混杂着腐臭的味道”
听玖歌这么一说，陈升仔细闻了闻，确实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和腐臭的味道，只是不知道到是从哪里传来的
玖歌的右手食指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颤，猛的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陈升接下来就看你了”
“看我？看我什么？刚刚就说要全靠我了？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
玖歌微微一笑，说出四个字
“降妖除魔！”
陈升听到这个，原本有些悬乎的心一下就放下了，这个算事吗？可总算是要专业对口了！
“跟我走！”
陈升刚要施展一些独门术法，就听玖歌一声轻喝，直接就沿着一条小路往上窜
陈升无奈只能先跟上，一边跑一边施法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道于意合，法随心动
“去！”
随着最后一个动作落下，伴随着一声轻喝，十把雪白小剑在陈升指尖绽放，瞬间朝着十个方向飞去
如同十道轻灵的白电，穿梭在山林之间
转瞬间便越过了前方的玖歌，不到片刻，奔跑中的陈升猛的一顿，十把小剑竟被全数摧毁
陈升眉头都快挤到一块了，看来这次真的有点棘手了，十把小剑一把未回
没有一丝信息的反馈，让他根本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对手，十个方位皆毁
不是敌人数量多，就是设有大阵，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事
正在思索应对之法的陈升，看到前方的玖歌又停下了，赶紧加快速度上前
跑近后轻轻一跃，稳稳的落在玖歌身旁，看清眼前的场景让他感到极度愤怒和不适，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只见前方有一片还算宽阔的空地，在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空地上有很多长短不一的树墩和断树
整个空地里都残留着杂乱的血迹，靠近的中间地方有一个浅坑
坑里堆满了残肢断臂，甚至还有被啃食了一半的血肉胸膛，上面满是不规则的啃食痕迹，甚至能看到露出的断骨
坑旁还有些被随意丢弃的血肉断骨，可能是不喜欢吃，已经腐臭了
坑中最中心位置是一个满脸鲜血的女子，左半边身躯已经被啃食殆尽，伤口处还在慢慢的淌出些许鲜血，嘴巴无力的张开，恐惧绝望的神情已经褪去，眼中只剩下空洞和麻木
陈升甚至能感觉到她最后微弱一颤的心跳
各种情绪瞬间爬上他的心头，面部几乎有些扭曲的陈升，控制不住的想冲上去救她，却被玖歌一把拦着
已经怒气攻心的陈升，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玖歌
却只看到皱着的眉头下那双一样麻木的眼睛，玖歌只是沉默着摇摇头
陈升明白，他是在说女子已经无力回天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试试
翻腾的胃早已经被他愤怒无比的情绪完全压制住，剩下的只有各种负面的情绪
“来了！”
玖歌话音刚落，四周的树林和杂草中都传出被踩踏的声音，在无比安静的山林中尤其刺耳
陈升猛的抬头，血红的双眼扫视着四周的树林
一只如人手般有细长五指，长有棕色毛发的兽手穿出山林
在玖歌二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出一只四足，头生四只长角，样似山羊的凶兽
它张开嘴巴，露出还在滴着鲜血的锋利牙齿，只有眼白的双眼紧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凶相毕露
看着眼前出现的凶兽，陈升的愤怒再也压制不住，强大而暴虐的气息瞬间激荡而出
正欲上前将其斩杀，还是被玖歌一把拦住，搞的陈升很是恼火，正欲大声质问
不是说要交给他吗？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看着情绪已经彻底失控的陈升，玖歌依旧一脸淡然，淡淡的吐出四个字
“别急，还有！”
话刚说完，就从四面八方缓缓走出数十头一模一样的凶悍恶兽，将二人团团包围，缓缓向他俩逼近
此时无需多言，玖歌率先出手，衣袖一甩，飞出数十张黄符，打在四周的树干上
玖歌单手掐诀，以符组阵，大步向兽群而去，身后的陈升早就按捺不住了
眼见玖歌动手，陈升双手并指，法力聚于指尖，双指向后朝天，眼中杀意凛然
他身后的大木箱两侧斜展而来开，厚木箱两侧各展出前后两小格，共四小格，放有四把白色长剑，剑光一闪，飞出剑匣
悬浮在陈升身边，陈升双指一翻，法聚于指
“铭剑刻心！”
四柄长剑瞬间白光大放，眨眼间化作数十把白色长剑
陈升略微俯身，右脚发力，一个后蹬
山林一道白光乍起，裹挟数十把雪白长剑，凌空而起，呼啸而过
狂暴的剑气瞬间将十几头扑杀而来的凶兽连带着大片的树林，斩的粉碎
陈升单脚落地，浑身雪白剑气更盛，脚尖一转，扭转身形，欲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气势，再出一剑
杀气腾腾的眼神一扫，却是微微一愣，杀气都少了几分，只见四周都好像改天换地
尸坑，凶兽，包括玖歌都不见了踪影，变成一幅安静祥和的景象，地面平整干净，哪里还有一点血迹
突然陈升神经一紧，身边长剑瞬息间再增加一倍，目视前方严阵以待
刚眨了一下眼，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变，变回了之前的景象，玖歌也重新出现
不过，那些凶兽也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陈升松了一口气后又感觉更加的心惊，一下子心境很难平和下来
这位刚结识的道友比他想象的更深不可测！
玖歌解决完凶兽，撤去符阵就看到剑意鼎盛，严阵以待的陈升
看着他懵中带惊的样子，便向他挥手示意，看他慢慢收起架势和长剑，再边言语边向他走去
“此兽名为土蝼，我曾在一本山野古籍上见过，是一种喜吃人的凶兽，本身没有修为，灵智也不高，不过吃的人越多越强壮暴虐，关键是群居，喜好吃人很是凶残”
陈升散去剑气，将重新变回四柄的长剑收入剑格中，略微思索觉得古怪
“土蝼，好怪的名字，如猫兄所言这凶兽确实只有蛮力不通术法，岂不是说还有其他古怪”
玖歌也没着急回答，默默向被血水灌满的浅坑走去，
陈升情绪再次低落，也默默跟随
玖歌伸手将女子眼睛闭上，平静而麻木的眼中终是出现一丝涟漪
一张黄符燃起，血迹碎尸受到吸引，聚回浅坑，二人把他们都葬在了一起，立了一个无名碑
在碑前磕拜后，陈升点燃三只清香，以师门道语为他们超度
待陈升超度完过后好一会儿，玖歌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
“走吧”
陈升又点上三只香，插于碑前，拜了几拜，才缓缓起身与玖歌一同向山顶奔去
片刻后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山林中掠出，稳稳的站在山顶的乱石堆上
在二人身前不远处，数十头凶猛壮硕的土蝼，围着一块残缺的圆形巨石
巨石在月色中竟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土蝼们闻到人的气味，齐齐转头，毫不迟疑的向二人扑杀而来
迎接它们的却是带着怒火的几百把雪白长剑，裹挟着的强大剑气眨眼间将数十头土蝼斩的粉碎
玖歌轻轻一跃，落在圆形巨石之上，掏出一张黄符贴在上面，巨石瞬间光芒大涨
“吼！”
一声如同龙吟的怒吼声从巨石内部发出，又伴随阵阵蛇的嘶嘶吐舌声
不过一会儿，声音随着光芒彻底消散
“猫九，这是何物？怎还有龙吟？莫非这就是一切的源头所在”
玖歌点点头
“这是蛟珠，不过这蛟珠应该年份久远，已然残缺只剩下一丝微乎其微的气息，源头是它也不是它？”
“哦？”
“这蛟珠早无灵性，其中还有一虚弱至极的大蟒残魄，刚才我以符渡它，也看到了一切，数日前天降大雨，它携天水下山欲化蛟，被路过的高全看见，高全见比房屋都大的蛇惊住，本能的说了句好大的蛇，大蟒被喊，命数已定，困在山腰再也下不去，千年道行毁于一旦，活生生气死在半山腰”
“我懂了！”
陈升听了玖歌的话恍然大悟，猛一拍手
“大师兄曾经给我说了，民间称之为喊龙，若无人碰见便化蛟无阻，被人撞见若是称其为蛇，千年道行毁于一旦，若是喊它为龙，则是当即化为蛟龙，乃是大机缘，也是大赌，这巨蟒被人喊为蛇，气死后魂魄入这蛟珠，不仅让高全活活气死，还搅动冤魂厉鬼缠着高全的尸体不放，还引来了土蝼这种恶兽吃人，当真害人不浅，贫道劈了它！”
眼见陈升唤出长剑就要向蛟珠斩下，玖歌赶紧将他拦着
“罢手吧，大蟒魂已散道已消，这蛟珠也没了最后一丝蛟息，就是一块普通石头，再说这大蟒化蛟无望，千年道行毁于一旦，身死道消，换你你能放过高全？一切已是定数，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劫数吧”
“哎！”
陈升长叹一声，将剑收回于背后木箱，有气无力的坐在石头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玖歌看着眼前的巨石，心中莫名有些感慨
在他们的另一边山上，一颗翠绿古柏下，有一男童和一中年男子，二人面对而坐，中间是一张古朴的木棋桌，二人则坐在棋桌两边的小木凳上
小童身穿宽大青袍，长的很是可爱，举手投足间却散发着完全不符合他年纪的沉稳气质，稚嫩的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九子何以胜？”
正襟危坐于小童对面的灰白头发男子手持黑子，一子落下后缓缓开口
“九为极，天之极！”
小童嗤笑一声，摇摇头，小手抓起一把白子撒在棋盘上
“当真为九？明明远不止九！后面是千千万万！”
“九不止一”
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不在落子，开始闭目养神
青衣小童也不再言语，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抬起右手两指仿佛夹住一颗星星，随后猛的一顿
正与陈升缓缓下山的玖歌，丝毫没察觉到，被他收入手腕中的铁牌，悄无声息的挂在了他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