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武馆
“有勇有谋，天赋异禀。”
简单听完罗源的事，武馆主孙谋发出如此感慨，不过这一评价引起他身后几个弟子普遍不服，哪怕之前带路的孙超也一挑眉头。
师傅（老爹）平时对他们可是苛责得很呐！哪有这么夸过他们？
罗源怡然不惧，其他人瞪过来，他也就那么平静地顶回去。
柳折欢给他找的新归处是长洲城内的一个武馆，武馆占地面积不小，对外开放的部分由两个大院改造而成，前面靠街部分作操场，后面那院子则是内门弟子生活区。
馆内弟子不少，但大多数是周围码头船帮、劳工子弟，学上一小段时间武艺就出师的外门弟子，只有少数是一直带在身边的内门弟子。
“罗源，你可愿拜我为师？”馆主开门见山。
“愿意。”罗源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很好……孙超！”孙谋一喝，孙超闻声一哆嗦，连忙跑上前来。
“爹，啥事？”
“去准备今儿晚上的拜师礼，手脚麻利点。”
差遣完自家儿子，孙谋转头看向罗源。
“你的武学天赋足够好，不过在我们这，光会打也是不够的，听说你今儿有看到孙超那小子干活？”
“是有看到。”
“那就好，武馆除了收徒、照看码头之外，还需要有人维持武馆运营，调解周围矛盾，这些活要求脑袋也得灵光，听柳先生说你不止武，在文这一块上也有些本事？”
罗源看了眼藤椅上假寐的柳折欢，转头朝孙谋点头道：“没错，我幼时曾偶遇一快饿死的老道，分了他条烤鱼后，老道教会了我数算和记账。”
听到这本事，孙谋一下来了兴致，本来站在他身后气势汹汹要给罗源一个下马威的内门弟子们登时则有点慌。
罗源奇奇怪怪地看着他们交头接耳，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安静！一帮小兔崽子。锦娘，把上个月的账本拿来！”
孙谋镇压了小子们的骚乱，招呼自家女儿从屋子里捧出一本厚厚的账簿。
罗源接过来一瞧发现完全看不懂……
倒不是罗源文盲了，他早就掌握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常用字，只是这账簿上面的记录非常的抽象，内容有七成是画，三成...像是字的玩意。
不过孙谋也没在这方面为难他，他拉着账簿的制作者锦娘在一旁先给罗源解释起来，好在项目不多，前前后后花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便解释了清楚。
罗源也不谦让，要来纸笔，他上辈子考过会计，复式记账法之类的熟记于心。
只见他运笔如飞，锦娘带来的算盘都没用上，很多时候再繁琐的运算罗源用笔杆蹲地上比划两下就搞定了。那书写的阿拉伯数字简洁美观，显然自成体系，围观者半个都不认识，但不妨碍他们觉得精妙，纷纷认为罗源这小子口中的奇遇怕不是真的，连旁边看热闹的柳折欢也凑了过来。
“这老道有点道行啊，可惜无缘结识。”柳折欢啧啧称奇。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罗源深呼吸一次，放下笔甩甩有些发麻的右手。
“搞定。”
一直旁观的锦娘眼睛瞪得大大的，要知道作为孙家的文化担当，她当初整理这份账簿可是足足花了两天时间！
而且她虽然字会写的不多，但基本认识。
她确信罗源编写的账簿完爆了她的抽象账簿！锦娘一时有些沮丧。
这点不止锦娘一人看得出来，孙谋，还有弟子中脑袋稍微灵光点的都看得出来。罗源拿着新出炉的账簿一行一行解释的时候，那丝丝相扣的逻辑更是让众弟子都油然而生出一种对知识的敬畏——听不大懂但是感觉好厉害。
“太棒了！”孙谋一双牛眼睁得老大，表情比听到罗源习武天赋还开心，“咱们馆里也要有个文化人了！张大海！”
“俺在这，师父。”
一个矮壮的弟子应声走出。
“告诉那天天摆张臭脸的刘秀才以后不用来了。”孙谋一把揽住罗源的肩膀，“以后就让罗源来教你们算数写字吧！别再和上次一样害我跟着你们一起丢脸！”
一帮亲传弟子早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一个个有气无力地回应称是。
“没吃饭么？！”
“是！师父！”
孙谋然后才向罗源解释原因，原来是之前他们武馆的人去帮忙调解的时候，因为过于文盲算错账、判错是非，不仅没能消解矛盾还激化了冲突，闯祸闯大发了，到最后害得孙谋亲自出场给人赔不是。
这事过去后，孙谋觉得武馆子弟不能继续这么焚书坑儒下去了，便给他们请了个外号秀才的教习，但那“秀才”脾气臭，胃口大，武馆上下早就民怨沸腾。
现在可好，柳先生推荐来的人肯定更可信，那鼻孔看人的酸腐秀才可以收拾行李走人了！
单这一项就让孙谋觉得赚大了。
体现了价值的罗源也松了口气。
“你们和师弟熟悉下，我和柳先生有事要谈，其他晚上再说。”
初次见面结束，孙谋决定走人将时间留给年轻人，柳折欢也跟着离场，果然长辈走光了之后，罗源立马被这些青壮小伙围了起来。
只是这时，他们已经没了找茬，给罗源一个下马威的心思，一个个苦着张脸凑到罗源面前。
“罗小哥。”平均年龄十八九的众弟子冲着如今年方十三的罗源这样喊道，“俺们实在就不是读书的料，你可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爷，您到时候练武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小的，只要您考校时放小的一马。”这位更是辈分逆天。
“你们之前到底遭了什么罪？”罗源倒是好奇那刘秀才到底做了什么。
“别提了，那鳖孙！”
有一个人开骂，就有许多人跟着应和，罗源跟着也锐评几句。
怎么说呢，论如何让一帮少年人迅速打成一片，同仇敌忾地一起骂黑心教师算是一种非常好的破冰办法。
是夜，拜师仪式非常简洁，束脩还是柳折欢赞助的瘦肉条。
结束之后天色不晚，便纷纷休息去了。
罗源和众弟子一起睡通铺，白天和他们一起骂了半天罗秀才，现在他们就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算是初步融入武馆。
但他不怎么睡得着，除了刚到陌生环境之外，还有通铺里某位仁兄呼噜声过大的原因，其他人可能早就习惯了，睡得照样香甜，但罗源一时没能适应。
于是他干脆穿上外衣，走到屋外透透气。
此时月如蛾眉，若有仙子赤足挂坐其上，便更赏心悦目。
“小子，你也睡不着？”声音从后方传来，不惊旁人，清晰可闻，这等传声入耳的功夫在武馆中只有两人掌握。
罗源回头看向屋顶，果然柳折欢正盘坐在那里赏月。
旁边放着酒葫芦、两小盏和一碟凉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