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酒鬼梭哈
“挨千刀的骰子李，算你狠。”
王虎双眼血红，他想杀了骰子李，不过只限于想。
说起杀人，王虎在进城后其实偷偷杀了不少，但都是孤寡无依之人，而且社会地位最高就是个有点小钱的独居商人——正是他们现在盘踞庭院的原主人。
因此一直没有大碍。
但骰子李这家伙不同，这个开小赌坊的人渣，在被他们持之以恒地竭泽而渔后，终于受不了敲诈把自己卖给了城东吴家，收益虽然要分给吴家很多，但终究不会再被敲诈了。
因为吴家可是本地知州的亲家。
骰子李可是借此好好嘲笑了次王虎，他捏准了王虎畏惧知州的心理，尽情地在口头上爽了一次。
这不仅把王虎气个半死，还直接把他最后的财源也断了，今早酒都只有一壶，都不够他一人喝！这残酷的现实让王虎狂躁不已，以至于今早不小心一脚踢死了替他跑腿、端尿壶的小孩。
附近能下手的孤寡目标已经不多了。
难道他一个打通十二正经的高手就要活活饿死在这长洲城内？
王虎难以接受这种现实。
但他绝望的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其他选择了。
长洲城并不是大城，能有今天的发展还是地理位置优势，总有货船在此停靠的原因，如果有一天长洲没了，上下游都有城市替代它。所以这里的萝卜坑就这么多，官家占了合法的，有权有势的贵胄富商占据了灰色的，留了个最麻烦的给有人脉的武馆和沙河帮捡走了。
王虎他们作为外地人，就算一身本事，来了之后发现可供他们攻略的地方不多了，他就只能找些软脚虾和小作坊欺负一下。
这是不可能养得活二十个天天花天酒地的脱产壮汉的。
“可恶，明明我们都那么努力的想要过上好日子，这贼老天——真不公平！”
就在王虎怨天尤人时，今天站岗的兄弟头探了进来。
“校尉，沙河帮的那两个傻鸟又来偷看我们了。”
“哈，哈哈！”王虎怒极生笑，“他们有完没完了，是不是觉得我们察觉不了他们的监视？”
沙河帮的斥候多半只是能打的力工客串，在专业人士面前破绽实在太多了，只是之前王虎手下懒得计较。
但此时正遇上王虎诸事不利，怨气积压，王虎脑袋里有根名为理智的弦一下断了。
“抓住那两个舌头，把弟兄们喊过来！”
这个时代是没有夜生活的。
太阳下山，普通老百姓能做的可能只有玩小孩和试图玩出小孩这两件事了，但今日武馆却灯火通明。
白天罗源带来的情报，加上沙河帮探子的失踪，孙谋闻到了令人不安的气息，于是干脆将全部内门弟子动员了起来，甚至连锦娘等女子也被编入刚组建的火枪队。
罗源虽然年少，但这些时日表现出来的能力也让孙谋足够信任他，让他带领火枪队及部分弟子一同守在后院，也算是对未成年弟子和女眷的保护。
孙超和其他内门弟子则组成几个长枪队，配上刀和自制简易布甲，在前后院间巡逻预警。
最王牌的孙谋则高坐在屋脊之上，占据视野最高处，在他身旁，平时不会动用的身家全部拿来出来——整套的皮质护具穿在身上，内里则套着身防刺的锁子甲，背箭筒，腰佩刀，钢枪横放在膝上，旁边则挂着张巨弓。
那三把武器明显是特制的，单是重量就不是普通人能够使唤的来的，只说那钢枪就有足足八十斤。
准备如此充分，孙谋却忧虑重重，他并不担心有自己压场的武馆，而是为另一边的曹帮主而忧心。当年他带妻子儿女逃难来长洲时，还是个青涩普通的武者，全是靠曹帮主接济才活下来的，这也是他坚持守护码头十八年的原因。
罗源知道自家师父在操心什么，只是他现在帮不了什么，他盯着具现出的伴生箭矢有些奇怪。
王虎这人怎么大晚上的去了趟赌坊？
难道今晚预判出错，他并不打算报复码头相关势力？
就在罗源疑惑时，先前派去码头的内门弟子浑身是血的跑了回来。
“师父，师父！总码头那边被王虎带人袭击！好多人都死了啊，他们见人就砍！”
不可能！
王虎绝对不在那边！
罗源抬起头，但已经来不及阻止孙谋了。
屋脊上瓦片粉碎，一道黑影冲入了浓浓的夜幕之中。
白天武馆内部商量的计划的的确是先搞清楚王虎他们的攻打方向，在确认情报的第一时间，孙谋会利用他的机动力优势，立即单人支援遇袭之处。
这计划没问题，只要保证王对王，武馆方的胜利就触手可及。
但现在的情况王虎根本没在沙河帮那边！对方出乎意料地进行了分兵！他们虽然是逃兵，但王虎作为长官居然还能指挥部下做出这种机动？
罗源眼睛大睁，猜到了那个酒鬼的决断。
不管是孙谋，还是罗源都小瞧他了！
该死，居然中了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
那个内门弟子肯定没有说谎，他必然看到了王虎的手下袭击总码头，应该只是惯性思维让他判断王虎也在其中。
这是一场押上一切的赌局。
赌坊中，王虎擦着火石点燃油灯。
他熟练地摇起骰子，利索地晃动骰盅，然后哐的一声把它扣在骰子李的人头面前。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喽，王八羔子！”
他打开骰盅。
“哈哈，你输了！”说完王虎一抬脚劈断赌桌，将那颗人头狠狠地踩扁踩爆。
“时间差不多了。”他拍拍裤腿，推门走出，“该你入赌局了，孙谋。”
“看看咱两，是你救得快，还是我杀得快！”
夜色下，王虎全力催动内气，扑向远处灯火通明，格外显眼的孙氏武馆。
总码头处。
场面并没有内门弟子描述的那帮恐怖，但顽强抵抗的沙河帮成员仍然落于下风，被对方肆意的玩弄。
明明人数是占优的一方，王虎下属那边却还可以分兵两路，一路三人一组结成四个小圆阵把他们压制在原地，另一路六人则冲进沙河帮存储银钱的地方，大肆抢夺。
等到那六人各自扛了一大包财物回归后，他们居然一对眼色丢下了正欲拼死的沙河帮子弟。
被众人护在身后的曹金树本以为今日死劫难逃，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轻易退去，待他思考一阵后脸色大变。
糟糕，他们的目标不是沙河帮！
“各位，请随我来！”他急着下令，却发现此时沙河帮的众人一动不动。
他们累了，也被打怕了。
曹金树急得直跺脚。
沙河帮内现状如何，王虎的那帮下属并不关心，他们现在汇集到了武馆到总码头的必经之路上。
“喂，那武馆的探子确认放走了吧。”
“废话。”回复的人显然不满自己的专业性被质疑。
“也就是说，那姓孙的就在路上了。”这边领头的络腮胡冷笑一声，“记得校尉说的吧。”
“记得。”周围人齐声应道。
“我们抢了沙河帮的钱，杀了他们的人，在这帮南佬的地盘上，我们人生地不熟，这么多金银细软拿着是不可能在追击下全身而退的，除非我们绑了那老东西的宝贝女儿。”
“所以我们要做什么？”
“拖住那老东西！”有人叫嚣道。
“然后一齐做他的好女婿！哈哈哈！”
“说得好。”络腮胡一声断喝，“那还不动起来！好好准备怎么接待我们的老丈人！”
他们虽已背弃自己的责任，但游击营的作战风格还刻在他们骨髓深处。
不求胜，只求存！
将敌人死死拖在阵线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