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决然
这些骑兵侍卫掷来的投矛力道十足，准头也不差。
若不是姜明反应灵敏及时把头一缩，那投矛险些就命中了姜明的面门，擦着他的肩头过去，射到了他身后的烟囱上，直将烟囱砸成几半。
姜明脚底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听到自己房顶上传来动静，于是点了灯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刚要破口大骂，却见到自家门前有几个黑衣骑兵无言地站着，见到他出来，其中一人冷冷觑了他一眼，男主人原先憋了一肚子的气话被这冰冷的目光吓得顿时烟消云散，登时便要把门关上。
谁料那几人伸手堵住了房门，一人问道：“屋内可有楼梯上到房顶？”
男主人见脱身不得，只得配合他们，于是连声道：“有的有的，就在楼上。”
刘义山的几名侍卫对视了一眼，因为他们身上都穿着二三十斤重的甲胄，不能如姜明一般通过攀爬上到楼顶，但有楼梯的话，就不一样了。他们略作商议，决定留下其中几人留在街道上以防姜明跳楼逃脱，剩下三人通过楼梯上到房顶。
姜明听见底下传来盔甲铁器碰撞的声音，声音隔着木板透出几分肃杀。他忽觉心头不妙，但又没办法露头，且这栋屋子的楼顶离同街其他房子不是过远就是过高，没办法从楼顶转移。
被人堵在这了么？
啪嗒！
远处，楼顶有块木板被人打开了，姜明身形急退，原离那块地方。
只见三名着甲侍卫从下面的木质楼梯缓缓爬了上来。
“老姜，小心！”乌雄在对街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知道姜明的腰刀方才在逃跑的路上不慎遗失了，如今他的搭档手里只有一柄直剑，而直剑只有刺击的能力，是万万对付不了用甲胄这种将身体要害处包裹起来的对手的。
姜明咬牙后退两步忽觉不对，回头一看，街上的侍卫果然又举起了投矛。他心中一惊，身体连忙扑在地上。
他一趴下来，身体全然缩在屋顶上，街上的侍卫失去了目标。然后他猛地起身，屋顶中央跑了几步，这才安全了些。
只不过屋顶中央那正好站着那三位从楼梯上来的侍卫，见姜明主动往自己这边靠，齐刷刷便砍出几刀。
姜明咬了咬牙，知道自己已无退路，也只得迎了上去。
那三名沉默的侍卫似乎知道姜明的直剑只能进行刺击，而他们身上唯一的暴露在外的要害处便是咽喉，因此他们在挥刀的同时也封住了自己喉咙前的空间。
对方的戒备，让姜明数次以身犯险，想要以伤换命都无功而返。
姜明逐渐被压迫出了屋顶中央的区域，再往后几步他的身体便会暴露在投矛的范围之内。
情况紧迫，姜明的脑子越发清醒，他知道与这三名敌人交战的胜败对于他和乌雄能否安全逃离毫无意义，再战下去，自己的生机只会越来越渺茫。
如今之计，只能再赌一把了。
打定主意，姜明回头朝乌雄喊道：“胖子，跳下去！”
说完后也不看乌雄的行动，他自己看准位置后便一跃而下，随后就地一滚卸掉落地时巨力，顺势从房顶那三名侍卫的空马上抽出一柄马刀。
还没等他站起身，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马蹄“哒哒”踏在石板上的声音。
乌雄也“哎呦”一声，跳了下来，在半空中时他恰好看见姜明夺了马刀站在原地一幅要与那几名骑兵不死不休的模样，他焦急万分，噗通一声落到地上后，还没起身，就一边用手揉搓膝盖缓解落地时的疼痛，一边喊道：
“愣着干啥，还不快走啊！”
姜明头也不回道：“杀了他们，我们才能脱身。”
乌雄知道姜明说的话在理，但是直面骑兵的冲击……
他们二人只会死得更快。
只不过他乌雄虽然贪生怕死好吃懒做，可也绝对不是丢下自己兄弟独自跑路的人。
于是他一跺脚，与姜明站到了一起：
“老姜啊老姜，我要是死了，这辈子就是你欠我的。”
姜明侧过头看了这胖子一眼，只见乌雄浑身肥肉颤动，牙齿咯咯作响，显然内心也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惧怕不已。
姜明从来不觉得直面生死的时候，一个人要如何如何面不改色才算得上是英雄好汉。那些在面对九死一生的险境时，腿脚发软甚至站不起身但却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而慷然赴死的人，同样是有种的汉子。
仍然站立于马车上的刘义山看到这一幕，就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先是肩膀微微耸动，而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他那原本就有些尖锐的声线，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更为刺耳：
“哈哈哈，笑死我了，就凭你们两个饭桶？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年的死士，就说他们身上装备，在北疆也就只有大都督舍得给他的亲兵配备上……”
姜明垂下眼睑，淡淡地打断了刘义山的话：
“你背地里究竟做了多少恶事，这般怕人寻仇。”
“胡说，我怕什么，笑话！”刘义山猖獗道，“我灭过的门少说也有十几家，那又怎么了？那些余孽若是光凭恨意就能杀人，那大魏还何必铸造什么刀剑啊哈哈哈。”
“杀人者，必死于刀剑之下。”姜明一字一句道。
刘义山听完后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姜明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马刀，这是他如今唯一可以依赖的武器，直剑在这种情况下毫无用处，早已被他抛到了路旁。
那几名全甲侍卫身上的装备以及马匹本身的重量，一人一马便已接近千斤，马蹄踏在石板上时，甚至让人产生连大地也被这些战场杀器踩得不断颤动的感觉。
轰隆隆！
这些侍卫越冲越快，到后面快若奔雷，撼天动地而来。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姜明几乎都能看到那些侍卫眼神中的漠然。
他沉下身子，反手握住马刀，低喝了一句：
“绯红！”
双眼瞬时充血，迅速变得通红而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