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通天塔

“嘿。”下铺的羑美敲了敲霙子的床板。

“嗯？”霙子应了声，继续看着书。

经过几天的相处，霙子已经找到了和羑美相处的法子，有些时候她的一些行为并不需要你给出什么明确的反应，她只是确认一下你的存在——嗯……有点像猫。

“看看窗外。”羑美说。

霙子把书放下，忍不住眯起了眼。

飞掠而过的窗景，在肉眼可见极近的地方，矗立着一座雪白的高塔。

——也许不是它太近，而是它过于巨大了，它只要存在在那里，就没有人能把目光从它身上移开。因为车速太快无法看清塔身细节，只能看到高塔上雕刻着华丽的雕像，越是接近天空的雕像上有越多闪闪发光的宝石或者金银一类的东西。

“通天塔。”羑美介绍道。

霙子忍不住往窗户凑了凑，想要看得再仔细些。

与此同时，旁边的车厢也先后响起了惊叹声，应该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窗外的绝景。

“六界大战的时候塌了，这个是后来重建的，据说到现在都没建完。”羑美懒洋洋地说，“如果想听详细介绍，可以出门去找若木，他肯定正在口若悬河。”

“那倒不必了。”霙子笑笑，一边想到：“口若悬河”，这个词可真够形象的。

通天塔啊，下界居民曾经能通过这座塔在使者的指引下去往上界甚至到达云庭，可惜现在却只能徒然地不断往高处修建，难道修得足够高就能重回上界了吗？

“羑美去过上面吗？我没什么印象了。”霙子问。

羑美毫无波动地把手里的小说又翻过一页：“去过吧，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几岁的小屁孩能记住什么。”

经过了通天塔就代表着列车已经通过了中央管辖区，之后将去往的第一洲在六界大战时损毁得最严重，至今没有完全修复，这意味着后面的路途必定没有前半程那么繁华或者风景秀丽了。

“把窗帘拉上吧，后面几天比较适合睡大觉或者自闭。”羑美在下铺幽幽地说。

“好嘞。”霙子佯装殷勤地应声，使了点小驭风术，把窗帘拉上了。

两人同时笑出声，之后各做各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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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洲的路程中，霙子还偶尔在列车靠站的时候下去看看活动活动，羑美却是真的在床上躺了三天，几乎连吃饭都给省了。

霙子问了几次去不去餐车，羑美回答说她修习的术法在不活动的情况下能几乎不吃不喝五六天，霙子半信半疑，最后还是自个儿去了。

不过正如羑美所说，第一洲被战乱所毁，霙子几次去看，都只看见破败的荒原和正在缓慢重建中的城市，书本上所写的第一洲曾经的壮丽山河和五界首屈一指的繁华都城早已不复存在。

好可惜。

霙子想到，新历前的书本上时常描写的神秘富庶的东界也已经湮灭在十几年前的战火中，除了西部和北部的少量地区，大部分地界如今都成了无法通行的禁地，甚至除了与一学院把守的通道，其余出入口也被云庭封锁，东界的原住民也几乎在五界绝迹了。

羑美说她所属的族群名为羑里，也是原先东界较为古老的大族之一，原领地在东界的西南方向，因为一直是低调的中立站位，没有被卷入大战，战后在云庭的允许下举族离开了封锁区，迁移到了西北部。

像羑里一族这样的还是少数，大部分的东界部族或是元气大伤或是一蹶不振、更甚者直接灭了族，如今还能在非封锁区看到的东界人，大多是侥幸躲避了战火的小族或是一些无族游民。

“不过东界人也是真的很有趣。”羑美这样评价。

幸存下来的东界部族自新历后纷纷开始加深建交，各族互通有无，如今倒是看上去欣欣向荣，颇有些要振兴的势头。

这也是若木会和羑美的哥哥交好的原因，他们两家都是东界现今相对较大的族群，不管怎样面子上也得和睦相处。

羑美称之为表面工程。

“马上要到终点站了。”霙子端着一杯热水，倚在床沿上和羑美聊天。

羑美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含糊地回复：“等会下了车，还要一段路才到与一，你怕冷，记得多穿。”明明两人才认识了五天，却已经找到了最舒服的相处模式，熟稔得仿佛旧友。霙子开玩笑说我俩不会是什么灵魂伴侣吧，羑美说也不是不行，那我以后喊你老婆吧，最后两人笑倒在床上。

不过那之后羑美确实开始时不时喊她亲爱的，霙子也接受度良好，反而成了两人之间常用的昵称。

“学院会让车来接，不会冻到的！”若木正好经过门口，伸头进来接了一句嘴。

“行了行了，忙去吧你，懂不懂什么叫小情/趣。”羑美随口怼他。

霙子笑得不行，感觉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靠近东界，她越是感到不安，到了这天已经几乎影响到了她的正常生活。她又深呼吸了几下，努力稳定住了自己的呼吸。

羑美看她一眼：“你今天一直在深呼吸。是身体不舒服还是？”

“可能是紧张吧。我也不清楚。”霙子喝了口热水，“不过还好，要是真难受我会去找格林老师看看的。”这是队里负责医疗的随行使者。

“是该紧张。”羑美说，“与一可不是什么能安稳躺平的地方。”

“孩子们！收拾一下准备下车啦！”若木的声音从车厢外的走廊传来，显然是他在挨个通知和确认新生们的状态。

与此同时，列车也开始广播播报即将到达终点站的通知。

霙子突然猛地心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