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身份的暴露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很久很久，毕竟若风入了仙门，会仙术，寿命自不止百年，他也要学，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他们一起完成完善他们共同的愿望。
可那日若风却告诉他，她不属于这里，她和上光都来自上界，传说中的神仙，是凡人毕生所想去的地方，以前他对此嗤之以鼻，如今他也想去那瞧瞧。
于是，在若风走后的几年中，他一边修习仙术，一边维持王朝，也不断在为他自己的离去铺路，为南玄以后的日子做打算。
小的时候，常有人说他天赋异禀，出类拔萃，从前从不觉得，直到他仅仅花费了十年时间飞升，霎时庆幸，他真的天赋卓越吧！
入了仙界，他满怀心喜的想要重逢两位故人，这才知，原来他们来自神界，一个是帝女，一个是战神。
他没有去见他们，只叹若哪日飞升成神，那才是真正的重逢日。
他也不急，在仙界逍遥一时，某日，若风殿下入魔、弑神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仙界，帝神将处以万剑焚弑之域，他不信曾与他许下诺言之人会是如此，于是他开始没日没夜的修炼，及常人所不能，在最后关头终于如愿飞升，救下了她。
他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但大多都是绚烂的、开心的，现实却是如此的凄凉，原来神也如凡人一般，不辨是非，满怀私欲，那他成神还是成魔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心便足矣。
他将若风带入魔界，本想他只身入魔，至少护她一方安康，却不料她也吸收了魔气，甚至成为了新的魔神，也不知道她是否会怪他。
所幸，当年凡人之时他看透若风是与他一样的人，直至今日也未曾改变，无论身份、无论力量、无畏艰难，只要心中向着正义，向着光明，便足矣。
他看透了人世间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欲望，也看透了神魔的区分，他喜欢若风，但这并不妨碍他依旧想要让百姓无忧的心，喜欢他会永远喜欢，在与不在她的身边这不重要。
直到仙魔大战再一次触发，他赶回魔界，亲眼见证了那一次大战，也第一次看见她无能为力的样子，看见她不愿魔族与仙族的仇恨再次加深，看她被风绵困于幻境，看她抹去神识、化去修为、散尽神骨立下仙魔结界，而那个当年惊艳他的红衣少女被发带蒙住了双眼，坠落在荒芜之地，一如初见。
他愤恨，他哀叹，因为此时此刻面对强大的敌人，只有初心不够，还是需要力量，强大的力量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守护想守护的天下，他也以为他会死去。
而风绵却并未杀他，说了什么他没听清，而她封印了他所有的记忆，从此世上再无墨砚，只有一个叫谈生的魔族人。
墨砚的一生短暂又惊艳，那些尘封的记忆在脑海不断浮现，不断涌出，充斥在他的整个脑海里，体内的封印也开始颤抖、开始破碎，一道强大的力量自他体内喷涌而出，照亮了整层登神塔，无数的灵气相聚，与他体内的魔气相斥，痛苦的哀嚎，无尽的折磨，直到体内再无一丝特别的气息，而他也终于清醒了。
“如果醒来的代价是灵根尽废，修为全无，你可会怪我？”
墨砚睁开眼，只见身旁有一背影，红衣长袍，三千青丝仅仅只用一根发带挽住半截，随心又自在，女子转过身来，垂眼看他，这一刻是万年的再次重逢。
她道：“好久不见，墨砚。”
墨砚站起身来，只得呆愣的看着眼前人，那一场大战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而那死去的朋友竟在眼前。
他听见万生问他的话，才察觉体内再无任何力量，他再次成为了一个凡人，随后他却微微笑了一下，道：“多年前，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我救下你，带你入魔界，导致后来的种种，你可曾怪过我？”
“后来，你说虽有魔脉，心向光明，我就知道了你的答案，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的答案，谢谢你让我想起一切。”
万生温和一笑，无奈道：“早知你是墨砚，我就会在登神塔外救你，可你困在幻境里，也只有让你恢复记忆才能醒来，那就会恢复你以前近似魔神的力量，自然也与这塔内的灵气相斥。”
墨砚不在意道：“如今正得轻松自在，只是未料到我们竟还有再次相见之时。”
万生笑道：“墨砚，很庆幸再次见到你，我是万生。”
而墨砚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在万生刚说完话，他便开口道：“墨砚，好久不见，我是上光。”
墨砚立马转过身去，看了上光好一会儿，才低头笑起来，是失而复得庆幸，是故友重逢的喜悦，叹了口气却又带着笑，缓缓道：“好久不见。”
对于万生来说，上光正好在她忙完才出现，不禁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还能来得再晚些。”
上光耸耸肩，无奈道：“我刚才碰到紫溯了，耽误了点时间，过了第四层，现在应该被分散了。”
万生听见紫溯名字便皱起眉来，总归是自己唯一的徒弟，她经历这么多，本来以后都能平平淡淡的过好自己的日子，现在又卷在这件事来。
她问道：“第四层是什么？”
上光沉默了好一会，如实道：“没注意。”
万生：“......”
墨砚笑道：“这登神塔我有所耳闻，顾名思义登神，我们都曾入神，自然这里面的所有幻境都没有任何作用，况且这得独自一人登塔通过才能成神，这些小朋友都太年轻了，风绵此举，无异于将他们所有人困死在这里。”
万生撇了墨砚一眼，“为什么你们都知道登神塔的消息，我不知道？”
墨砚笑出声来，随即消失在第六层，留下万生瞪着上光。
上光没回答，走近些，“万生，外面有映水镜。”
万生不明所以，歪了下头，又挑了下眉，表示什么意思？
上光顿了一下，才缓缓道：“风绵关掉登神塔门之时，施了道法想将外面的映水镜毁去，但我拦了下来，所以墨砚记忆中你在神界受刑，你、我、风绵所看见的幻境还有此时此刻我们说的话，他们都能看见。”
此话“砰”的一下在万生脑海中炸开，这意味着她的身份暴露在众人眼前，曾经所有的事情再次回到原点。
与此同时，紫藤林中早已乱作一团，他们不光看见了身为若风上神的万生，更是在上光的幻境中看见了传说中的帝神，还有帝女成人礼，那位被记录在神谱之上堕魔的上神，竟是帝神的小女儿万生！天资、谈吐、心性比如今的仙帝风绵更上一层，她以神的身份普渡众生，忙忙碌碌万年，最终落得无人知晓的地步……
幻境中，上光继续道：“他们也看不见全部，登神塔看人的品性和资质，你堕魔后的事情幻境看不见，若不是墨砚需要恢复记忆，也只能看见片段罢了，况且风绵敢放映水镜，必然是有后手。”
万生无奈作罢，“事不由己，我也无心隐瞒，过去于仙界来说是走向歧路，如今仙魔暂且和平，只愿事情了结，此景还能延续千年万年。”
“我们快登塔吧。”
楚簪宁在幻境外，论震惊程度她一定可以名列前茅，想起第一次见面，还以为是个普通散修，再后来以为是仙界的上仙，现在告诉她，那年为她挡下同铃致命一击的红衣仙人是曾经风光无限、高高在上的帝女，纵使她曾是否犯下大错，于她而言，世间再无这样的上神。
“这万生我可有印象了！这不就是百年之前和捡寒大战的那个凡人嘛！”
“对对对！她还自称是上光战神的徒弟，没想到啊，她也是帝神的女儿，更是比仙帝殿下还要出风头！”
“不过她曾经毕竟犯下过大错，话说上光殿下那话是什么意思？仙帝殿下不想让我们看见什么？那万生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也不知道那场大战万生和仙帝殿下在幻境中发生了何事？最后落得个自爆而亡的下场。”
“真是可惜，我看啊，要是她没出事，说不定神界还存在，而她就是我等望尘莫及的存在！”
......
到下一层幻境，毫不意外万生和上光再次分开，而这次万生在第一层，初心。
墨砚说，此塔必须要一人独自登才能成神，而如今这么多人进来自然也没用，还是抓紧时间将这一辈佼佼者救出去，还望后继有人啊。
于是万生见到第一层的醉葵，便立马进了他幻境里。
醉葵此人她是不熟的，第一次听见还是他用噬灵器去羽族捣乱，献虞说，他与羽族有矛盾，这不禁让她好奇。
醉葵幻境之中，他身处质成山上，还是个七岁左右的孩童，他是羽族这一辈中为数不多的最有希望成神的其中之一。
凤神一千五百年，羽族前族长摇宁是神界的帝神之妻，虽早早陨落，却有两位拥有羽族血脉的帝女，此时，羽族在六界的地位让众生遥不可及，他们虽为妖族，却更似神族，在神界的庇佑下，他们远离妖族的内乱，在灵气充沛的质成山上潜心修炼，只待成神一刻。
众生皆盼成仙，这已然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但于羽族而言，成神才值得期待，毕竟此时羽族人人皆可成仙。
羽族千年诞下一位火凤，除了一千多年前的摇宁和域冗，两人是龙凤双生，皆为火凤以外，再无例外，就连五百多年前，如今贵为神女的两位双生花都未能皆是火凤。
醉葵的父母是羽族的长老，二人无论修为还是身份都是佼佼者，他俩无望能生出下一位火凤，便把希望寄托在尚且年幼的醉葵身上。
好在醉葵的确天资卓越，于是他身上的寄托便越来越大，自他记事开始，每日无时无刻都在修炼，不是练剑就是练咒，没完没了，了无生趣。
如今他正值十八，这些年来他总是趁着父母回仙界而溜出妖界，去人界四处游玩。
凡人都说，神仙是护佑他们的存在，他们品行高洁，看透七情六欲，护他们平安，也为他们完成心愿。
而醉葵听见这些只想摇头表示否认，在羽族最常见的就是仙了，但他们并没有任何高洁的品质，那些好的心性和不好的他们都有，如果这就是仙，那他又为何要成仙？
神嘛，他没见过，不过羽族任何人生下来都会被灌输他们与神界如何如何交好，摇宁前辈是谁谁谁，如今高高在上的帝女，未来的众神之主都会出自羽族等等思想，能护这些自视甚高的羽族的上神，在他看来，与他父母一样，一丘之貉。
于是，醉葵抱着这种心态一直过了一年又一年，一晃百年过去，他都未曾登仙，甚至比他晚出生的羽族人都已飞升，唯他整日懒散自乐，他父母已然对此失望至极。
他看不见活着的意义，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毕竟从小就被约束，直至如今老大一把年纪，还是被管着，他有时甚是大不孝的想着，还是凡人好，到他这年纪，父母该早就轮回下一世了。
直到，羽族这一任的族长齐回从神界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下令羽族再不登仙，独立于六界之外。
羽族众人自是不服，首当其冲的便是各位长老，如今的羽族多风光啊？
在外别人一听是羽族人，立马备受尊敬，如今却要他们困在这小小的质成山上！
醉葵母亲怒道：“就算所有羽族回来，那神界那两位呢！她们愿意回来吗！”
齐回一时无话，只有人群中的醉葵笑道：“母亲，您把那二位视作羽族，无非是看重她们的身份，可也不想想她们是否承认自己是羽族呢？”
醉葵母亲当即给了醉葵一巴掌，“胡闹！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醉葵喝了些酒，神态看着不太清醒，对于这巴掌也没多大感觉，这些年都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了，只得笑笑，继续道：“这羽族人人成仙，可又有多少人成神？也就族长一个吧？你们怨天怨地，就是不想想自己的问题，如今神界位高权者就那两位，难不成所有人皆靠她们？如若哪天她们都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