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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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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动之余,早已被折磨得口干舌燥的胡轲立刻张开嘴喝了一口。这加了情感的水,喝起来格外甘甜。

喝完后,胡轲趁着喘气的功夫,眼角微微转动了一下。

但这不经意的一瞥,却让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异常。

“tnnd,我的眉毛呢!”胡轲震惊的声音,让老王碗里的水也跟着震荡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脸上有些不对劲,胡轲赶紧让老王把水端稳,自己则借着刑房里微弱的火光,急忙检查了起来。

最终他发现,那个要命的烙铁虽然最终没有落在他的脸上,但他的大半眉毛已经被烙铁的高温烧掉了。

右边的眉毛被烧掉了大半,左边的眉毛更是一根毛都不剩。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让自从进入诏狱后就没哭过的胡轲,此刻也忍不住流下了两滴泪水。

“说好的打人不打脸,现在连眉毛都没了,过一会儿到地府报道的时候,奈何桥前面的人脸识别都不一定过得去!”想到这里,胡轲顿时怒火中烧,一瞬间无数关于个人尊严和圣明之间考量的经典哲理,迅速涌上心头。

“士可杀不可辱,生死是小,尊严是大。俗话说得好,‘头可断,血可流,皮鞋不能不擦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毛骧你个,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悲愤的情绪在胸口来回激荡,经过无数次的冲撞后,积累的怒气终于突破了胡轲理智的极限,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对着毛骧大骂起来。

然而,胡轲万万没有想到,上天的戏弄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他不过是在情绪压抑已久的情况下,选择稍微找个出口发泄一下,却万万没有想到,当他发泄完怒火,将因为充血而模糊的眼睛再次对准焦距时,却发现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面色铁青的毛骧。

“指挥使大人,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要不然说出来让我帮您分析一下。”四目相对,胡轲意识到自己又惹上了一个麻烦。

“哦?,既然你对此事如此上心,那本官也不好冷落了你的一番好意。来人,去将李佑装烂的脑浆端来给看看。让帮我们看看这家伙脑子里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自我了断。”听到胡轲的话,强压着火气的毛骧,说话再次变得阴阳怪气。

“不不不,我只是跟指挥使大人开个玩笑,如此重要的证物,只会是大人还是应当妥善保存才是,我一个犯了重罪的罪犯,又哪里有资格去接触这种证物。”意识到自己的拖延这一次没有起到太大作用,胡轲也连忙收敛情绪,为自己刚才的话打个圆场。

但这一次,他放过了继续口头上干扰毛骧,毛骧却没有打算放过他。

只见刚才还在对着胡轲怪笑的毛骧,下一刻就直接把手中的绣春刀架在了胡轲的脖子上。

对于毛骧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哪怕明知道自己已经处在了生死边缘,胡轲也不得不赞叹一句,这家伙的出刀速度是真快。

“毛大人有话好说。”胡轲又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你是个聪明人,不过这聪明用的不是地方。”毛骧刀锋一闪,胡轲当即就觉得自己脖子上传来一阵凉意。

“我能帮大人解决眼前的麻烦。”意识到这一次这家伙果真是动了真格,还不想这么快就去地府报到了胡轲,在着极为紧张的一刻,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

“你的那些鬼话还是留给自己听吧,本官还用不着你来教导。”接连被胡轲惹怒,此刻的毛骧再也不想听这家伙说一句话。

最后的话说完,毛骧手腕一转,紧接着胡轲就感觉到了利刃划破自己皮肤的痛感。

“李祐之死既已发生,若不想被牵连,就只能把李善长也拉下水。”焦急之中,胡轲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语气将这段话说了出来。

而听到胡轲的话之后,毛骧手上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不过也只是暂时停了下来而已,他的刀口依然还紧紧贴在胡轲的脖子上。

“李善长乃是陛下最为信赖的老臣,朝廷之上,也只有徐达大将军能够有实力和他分庭抗礼。现如今虽然李善长被搅进了胡惟庸案中,但人家和你这样注定要死的小人物可不同,只要陛下没有亲自颁发圣旨定韩国公的罪,那么这世间又有谁敢当着陛下的面非议李善长。”

原本毛骧是不打算再听胡轲说任何废话的,自己现如今已经麻烦缠身。当此之时,在再放任这个家伙在自己耳旁聒噪,只会让他本就烦乱的心更加烦躁。还不如一刀了断了他的性命,也好让这的暂时冷却一下自己焦虑的内心。

然而,当胡轲突然将事情牵扯到李善长身上时,毛骧不得不犹豫了一下。尽管他对胡轲展现出来的聪明才智并无好感,但他不得不承认,那天他和太子殿下一起听胡轲给燕王讲课时,胡轲确实提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观点。

因此,当毛骧自己无端惹上一个天大的麻烦,得罪了当朝名望最高的韩国公后,他对胡轲也不得不多了一份期待。

但这份期待也仅此而已。作为朱元璋手下的特务头子,毛骧对皇帝的喜好了如指掌。在这个时候,韩国公的地位虽然看似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被胡惟庸拖下水,但毛骧非常清楚,这位老臣在朱元璋心中仍然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也就是说,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李善长就不会在这场中受到任何影响。

“大人这是身在朝中多年,被李善长的威望所迷惑。”胡轲意识到毛骧已经被自己的说法打动,于是赶紧趁热打铁。

“有话直说,本官现在没工夫听你卖关子。”毛骧冷冷地说道。

“毛大人难道忘了刚才是如何让在下交代蒙古人和胡惟庸之间的关系?”胡轲感觉有机会解脱,于是再次提出了一个思路。

“你的意思是让本官再找一个和你一样的倒霉鬼,编造一份关于李善长的罪证?”毛骧说这句话时,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正是如此。毛大人现在所忧虑的,不过是李善长会因为自己侄子死在诏狱里这件事大做文章。而这一点也的确是毛大人现在所面临的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胡轲抓紧时间,一定要在毛骧耐心耗尽之前,用自己的说法彻底打动他。

“和我这个莫名其妙被关进诏狱的倒霉蛋不同,李佑是胡惟庸的侄女婿。虽然我和他的关系也有些密切,但现在我的罪证还只是毛大人您的假设。但李佑的情况就不同了,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如果没有胡惟庸这个岳父的帮助,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当胡惟庸被关进监狱后,他这个女婿也一定脱不了干系。”胡轲看到事情有戏,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论述。

“说重点!”毛骧觉得胡轲此时的分析有些道理,但面对自己已经陷入的麻烦,他没有心情再去听胡轲从头开始娓娓道来。

留给胡轲的时间不多,同样留给毛骧这个诏狱一把手的时间也不多了。虽然毛骧觉得自己在诏狱多年,还有点实力能让这里的消息暂时不被泄露出去。但毕竟纸包不住火,他虽然能拖延一时,但李佑之死这么重大的事情,最终还是会被传到朝堂上。

一旦让李善长知道自己的侄子在诏狱里落得如此下场,毛骧不用思考,都能预见到自己的下场。

现在,虽然因为胡惟庸的事情,韩国公表面上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老母鸡,处处谨小慎微,在朝堂上除非皇帝点名,否则这个老家伙绝不会主动开口说一句话。

李善长现在平日里见谁都和和气气,哪怕是一些刚来中书省任职的微末散官,这位同时节制中书省、大都督府和御史台的当朝巨擘,也丝毫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

这一切在外人看来都是李善长因为胡惟庸的牵连,在朝中暂时失势,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和自信。但对毛骧这个皇帝的心腹来说,他非常清楚李善长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假象。

在胡惟庸出事后,皇帝并没有为难李善长,反而多次邀请李善长进宫议事。甚至毛骧曾经亲耳听到过朱元璋对李善长的宽慰,表示胡惟庸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他。

所有这些都让毛骧在内心对李善长有了非常清楚的认识。只要这位老臣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天不变,那么李善长始终都是那个地位超然的韩国公。

人家暂时收起獠牙,只是为了避免外界对他产生不必要的麻烦,而不是真的虚弱到连最后几颗老牙都掉了。

正是出于对李善长实力的了解,毛骧此时心中产生了一种更为可怕的担忧。

李善长最近一段时间蛰伏得太久了,久到他身边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敢大着胆子,打起了这位朝堂常青树的主意。

在这个时候,对于李善长来说,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他需要一个机会来展示自己的实力,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有老到动不了。

同时,李善长也需要借助这次突发事件,将朝堂因为胡惟庸案已经搅起的浑水再搅得更浑一些,以达到用一波新的风浪,将前浪暂时压住的目的。

而现在,毛骧这个突然遭遇横祸的人,无疑就是李善长展露獠牙的最佳目标。

毛骧非常清楚,现在已经到了自己最危险的时刻,如果不尽快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迎接自己的将是万丈深渊。

“李佑在这个案子里既是关键人物,也不是关键人物。”胡轲淡淡地说道。

“把话说清楚,不要故弄玄虚。”毛骧沉声斥责道。

“对于胡惟庸案件本身来说,他这个侄女婿虽然在整个事件中也做了不少违法的事情,但毕竟只是一个从犯,有他没他都不会对胡惟庸最终的结果产生什么影响。”

然而,李善长的侄子李佑却成为了李善长心中的一大隐患。胡惟庸虽然是李善长的学生,但他的成长都是在皇帝的监视下进行的。这意味着,除非皇帝亲自下旨,否则任何人都不能仅凭胡惟庸与李善长之间的师生关系来动摇李善长在朝中的地位。然而,李佑的情况却与此不同,他成为胡惟庸侄女婿的事实本身就不受皇帝的欢迎。当初李善长收胡惟庸为徒时,皇帝还只是濠州的一位义军首领,对于手下实力的扩充自然是乐见其成。但当皇帝统一天下后,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手下重臣之间的勾结。李佑与胡惟庸侄女的婚礼,极大地触犯了皇帝的忌讳。胡轲淡淡地分析道。

毛骧从胡轲的话中也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虽然这个话题是由胡轲提起的,但毛骧心中早已隐约有此预感。尽管在智慧上他可能不如胡轲,但在对当前朝廷形势的把握上,消息渠道畅通的他远远超过了眼前的阶下囚胡轲。

然而,李善长在毛骧心中一直是一个强大的存在。这位自大明建立之初就稳坐文官首席的大功臣,无论身份地位还是个人实力都让其他人望尘莫及。除了李善长自己所建立的功勋外,他还有一种让大明任何人都敬畏的身份——淮西勋贵的领袖。作为朱元璋创业之初的原始股东,这些淮西老兄弟们无疑是在他创业过程中立下最多功劳、付出最大的群体。正是这样一群以李善长为代表的势力,构成了如今整个大明王朝的基础。

封建王朝的更迭,虽然会被冠以各种名头,但归根结底是一群新的利益阶层取代了旧有的利益集团。淮西勋贵就是这样一个新兴的利益集团。过去一段时间,由于朱元璋年富力强,太子地位稳固,朱元璋并没有收回这些人手中权力的具体打算。在他面前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在外部矛盾和一些固有问题尚未解决之前,惩治勋贵并不是朱元璋最优先考虑的事情。

正因为朱元璋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使得他手下的心腹毛骧在对待李善长的态度上始终充满极度的畏惧。毛骧很清楚,虽然他现在替皇帝办事,看似一时风头无两,但在李善长面前,他这样的人物根本不值一提。正是这种发自内心的畏惧,使得毛骧即使明知自己因为李佑的事情已经站在了李善长的对立面,也不敢主动对抗李善长。

然而,即使胡轲提醒他没有退路,毛骧仍然不敢将对付李善长的事情提上议程。胡轲的提议虽然成功地触动了毛骧心中的小心思,但这位未来的大明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决不会轻易冲动。

“恕我直言,毛大人的话有些肤浅,你对陛下的认识还不够。”胡轲突然给了毛骧这样一个不堪的评价。毛骧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立刻将腰间的鞭子握在手中。

“你这个乡下长大的小毛孩,竟敢在本指挥使面前妄谈陛下的心思。”毛骧平时最擅长的地方,此刻却遭到了别人的挑战,这让他立刻动了杀心。他紧握鞭子的动作十分明显,直截了当地告诉胡轲,如果接下来不能为他刚才说的话找到一个合适的解释,那么迎接他的就不会是好言相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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