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廖然受辱
吕项飞的办公室位于蒋氏总部大楼16层，虽然比集团大BOSS蒋文龙的办公室小了一圈，但装修得豪华霸气。与蒋文龙办公室的文艺气息相比，吕项飞的办公室除了茶叶，各种奢侈品摆件，就是一年四季消退不掉的香烟味。廖然来过他办公室好多次，除了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茶叶和香烟，一本书没有看到。廖然经常想，他是集团高级副总裁，平时都不看书吗？
今天，廖然正式以品牌推广部总监的身份向吕项飞汇报工作。过去，他都是陪着蔡剑心来汇报工作。蔡剑心之所以总是带上他，因为部门的各种方案策划材料等，都是廖然弄的，他需要廖然随时解释说明。
第一次以总监的身份汇报工作，廖然莫名地紧张起来了。自从担任部门总监，他耳边总时不时地响起同事沈语新的话，“人家总监都有副总做靠山，你有靠山吗？”虽然廖然对这些论调不屑一顾，但却像一根刺扎进心里，时不时会痛。
“吕总，这是公司新上市的三款儿童家具品牌推广方案。我们的意见是，作为新款儿童家具，我们分析适合走县城包围地市和省会道路。所以，我们将首推全国的重点县城，特别是全国百强县的前三十名，是我们的品牌推广重点。等县级市场建立之后，我们就逐步走向地级市和省会城市。我们的推广媒体主要是县级城市的电视台、报纸和新媒体平台，同时，还有商场里的大屏，特别是家居商城的大屏、电梯、墙体等，将是我们的重点投放区域。第一期的推广费用预算是300万左右。”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廖然就像冲锋陷阵的战士，勇往直前，无所顾忌。
吕项飞整个人斜躺在老板椅上，眯着眼睛抽烟，像是睡着了。廖然不禁额头出汗了，他不知道吕项飞这个态度对推广方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记得以前他跟蔡剑心汇报工作的时候，吕项飞基本上都是“好的”“没问题”“我没意见”“执行吧”等表述，很爽快地通过，6年来，被吕项飞否决掉或修改的方案寥寥可数。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廖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吕项飞，等着他表态。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吕项飞总算抽完了手中的烟，突然睁开眼睛说道：“你把冯语嫣叫上来。”
廖然一脸懵逼，这汇报部门工作方案和冯语嫣有什么关系？但是没办法，吕项飞的话就是圣旨，他得执行。
他拨通了冯语嫣的电话。在冯语嫣过来的几分钟里，吕项飞依然保持着斜躺的姿势，一言不发。
廖然尴尬无比。
“吕总，这几天房产项目又加班了吧，累着了吧。我给你泡杯茶。”廖然感觉冯语嫣人还没有来，声音先到了；声音还没有到，茶先泡起来了。这场景，他在一些地方见过。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是下属，冯语嫣像是部门总监。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给冯总泡杯茶？”廖然心里不禁有些懊丧，想想自己的为人处世能力太弱了。
“呀，怎么可以麻烦我们的冯大美女来泡茶，是我的疏忽。我的秘书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你这样我受宠若惊呀。”听到冯语嫣的声音老远飘过来，吕项飞立即从椅子上弹射了起来，笑盈盈地说道。
不等廖然听明白这些高超的职场暗语，一身高级香水味的冯语嫣已经端着茶杯缓步走到了吕项飞面前。她轻轻地掀开茶杯盖子，双手把茶杯递到吕项飞手上，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把廖然看得眼花缭乱。
“吕总，这是刚上市的六安瓜片，我知道您一直对家乡的茶叶很有感情，我特意托朋友上午从六安送过来的。来，尝尝新茶的味道如何。”冯语嫣面带春风，笑容如碧波在圆盘脸上荡漾。
廖然傻了，他此刻一下子明白了很多道理。比如，昨晚他和秦可可、王怡洛加班到凌晨两点精心设计的方案，远不如这杯六安瓜片来得有分量。
“坐吧，语嫣。小廖在，工作上的事我交代一下。廖然，你的方案有没有给语嫣看过？”吕项飞问到。
廖然又傻了，这是他做的方案，代表着部门的意图，他为什么要给部门里的一个实习生看？
“没有。这个……”廖然语塞了。
“今后部门的品牌推广方案，先给语嫣看一下再给我汇报。语嫣对家具市场很熟悉，你要多虚心向她学习。”吕项飞命令式地对廖然说道。
吕项飞的话给廖然当头一棒，他不明白吕项飞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他又明白了什么。就算冯语嫣是集团二把手庄大伟的外甥女，但工作上也得有个主次之分吧。吕项飞拍庄大伟的马屁都拍到这个份上了？那为什么不干脆让冯语嫣来做这个部门总监呢？
廖然瞬间来了脾气。他刚想争辩，只见吕项飞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苹果笔记本电脑包装盒。
“语嫣，这是集团配给品牌推广部的电脑。听说你们部门一直想要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配来了。对了，廖然，语嫣在部门实习一段时间，不会很久，电脑先让她代管。”还没有等廖然看清苹果电脑的型号，吕项飞就递到了冯语嫣的手里，整个动作也是一气呵成。
廖然彻底怒了，他握了握拳头，想打架。这个来自湖北麻城的汉子，第一次在蒋氏集团感受到了职业上的羞辱。自加入蒋氏集团以来，他不停拼搏努力，只为证明自己的价值。想不到今天他想证明的价值，在别人眼里连个屁都不如。血液不停地冲击着他的大脑，他真的掐住吕项飞的脖子问问为什么。可是，残酷的现实让他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委屈的泪水只能往肚子里吞。甚至，他不能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还得陪上笑脸。他知道今天的一切来之不易，是他拼搏了6年加了无数个夜班得来的，为了今天这个成就，他和女友的婚期一延再延后。他也想起了上次拜会蒋文龙时对他鼓励的话，他相信蒋氏集团真实情况不是这样的，要不然怎么做成国内民营企业500强？
廖然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吕项飞和冯语嫣演戏。他告诉自己，必须马上融入他们的戏里，以后的路还很长，自己没得选择。一个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个是公司二号人物的外甥女，他只不过是一个打工仔，穷吊丝。除非，辞职走人。这样，就是认输了，这不符合麻城人的血性。
如果有镜子，廖然很想马上看一看自己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怪异？荒诞？尴尬？滑稽？……恐怕找不出什么适合的词语来形容。
很显然，廖然的表情尽在吕项飞和冯语嫣的眼里，他们若无其事的调侃着，一个说对方身材好，一个说对方有内涵，肉麻的彩虹屁让廖然跳楼的心都有了。此刻，他尝到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吕总，这个苹果电脑还是给廖然保管吧，他用得着。听说他今天这个汇报方案，昨天加班到凌晨两点多，很辛苦，以后有苹果笔记本加持，会写出更好的方案来。”冯语嫣一边对吕项飞讲着一边把电脑往廖然怀里塞，不容他有任何拒绝的机会。
“廖然啊，艳福不浅啊，你看看语嫣多关心你，要珍惜这样的好女孩子，不多见的。”吕项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廖然算是见识到了职场上的“二人转”，够幽默，够讽刺，够恶心。都说生活像强奸，如果无力反抗，就安心享受。此刻，廖然是在享受被强奸的无奈。
“吕总，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这茶要是觉着好给我说，保证无限量供应。”冯语嫣说完朝吕项飞摆摆手转身离去，转身的时候，她朝廖然抛了一个大大的媚眼，满是求爱的渴望。那魅惑的眼神让廖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论颜值论身材论气质论人品论女人的一切外在条件，冯语嫣在部门里都是最差的，更别说跟自己的校花女友比了。
“小廖，今天就到这里吧，工作上的事以后多跟语嫣沟通联系。对了，你这个方案跟销售部的夏总沟通过吗？”吕项飞问道。
“吕总，我们部门与销售部有一个定期沟通机制，每次在制定品牌推广方案前，有专人与销售部沟通，听取他们的意见建议，这个机制您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么操作的。”谈起工作，廖然快速调整好状态，像受伤的士兵，处理好伤口马上又投入战斗。
“这个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现在你是总监了，以后要与夏总多沟通，品牌推广最终还是为销售服务，要多听听销售部门对品牌推广的意见。”吕项飞很认真地说道。
“好的吕总，接下来我们会紧密和销售部加强联系。”廖然应和着，心里却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那今天就这样。”吕项飞抽出一根香烟，头也不抬地跟廖然道别。廖然早就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但表面上他还是毕恭毕敬地向吕项飞告别。刚走出办公室门口，突然吕项飞喊住了他。
“小廖，电脑别忘记了。”吕项飞用手指了指廖然遗落在座位上的苹果笔记本电脑。
“嗯嗯。”廖然尴尬地拿好电脑，像被人打了一顿，神情黯然地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廖然离去，吕项飞嘴里蹦出一个“操”字，想起了一个月前那场人事大战，愤恨不已。